裡卡多坐床上,握著手機,眼神飄忽地放在正對麵的牆壁上,本來空空如也的牆麵上,此刻掛著一副畫,畫上是一朵白色的鬱金香,那白色很鮮豔,這說法不符合語言邏輯,但確實是他真實的感受。
畫是卡羅琳帶來的,據說是某位名家的作品,裡卡多並不清楚,也不太懂欣賞,不過這不妨礙他將裝飾房間的權利賦予她——他的妻子。
他已經結婚了,擁有了一個家庭。
裡卡多每天都在向自己陳述這件事,他應該儘到丈夫的責任,未來也要儘到父親的責任。
他必須愛他的妻子和家庭。
這是每個男人都應該做到的事。
其他的不過是對好朋友的關心,他可以分的清楚,所以不用擔心,也不需要負罪。
保羅在擔心什麼,即使菲利普不提醒,裡卡多也很清楚,那樣擔憂的眼神,他怎麼會忽視呢?
以前的他也許會吧,但是在失去了寶貴的東西之後,他不會再錯過任何細節。
他打電話隻是想告訴隊長,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他已經轉換了自己的位置,並且決定坦然的麵對這一切。
世上多的是和前任都能成為朋友的人,為什麼輪到他就不行了呢?
更何況,他們本就隻是朋友。
“卡卡,你準備好了嗎?客人已經到了。”臥室的門被推開,穿著波光紋禮服裙的卡羅琳端著香檳站在門口,精心雕琢的妝容和發型讓她看起來成熟了幾分,更顯美豔。
“我馬上就下來。”卡卡回過神來,他想通了一切,聲調都跟著嘴角一起上揚。
“難得看你這麼積極,”卡羅琳笑著打趣一句,雖然還是笑著,眉頭卻微微蹙了一下,“你要穿那件T恤嗎?”
“嗯,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和迪甘的朋友也會來,他們不習慣穿正裝,我作為主人也要考慮他們的立場。”裡卡多一邊整理自己領口,一邊回答。
“好吧,是我忘記了,”卡羅琳抿了抿嘴,唇邊的弧度平整了一些,快速眨了幾下眼睛,“好了,趕緊來吧,我帶你見幾個朋友。”
*
雖然答應了拉莫斯每天打兩個電話,但實際上,你們幾乎是隻能維持兩天打一通的頻率,承諾的見麵也全部失言。
主要是彼此都太過忙碌。
不說第一次參加世界杯的拉莫斯,就連你已經數不清第幾次住在辦公室的休息間了,曼哈頓的那間小公寓估計已經落了厚厚一層灰。
運動員都害怕傷病,但傷病卻不會因為恐懼而遠離,作為過度使用身體的代價,傷病其實反而是一種提醒。
該休息了。
這是身體的警告。
可競技體育的殘酷也在於此,時間不等人,總有更優秀更年輕的競爭者在默默努力,每個遠動員都想去金字塔的頂端,卻無奈地成為底層的大多數。
你可以理解這種追求,所以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縮短他們的治療和康複時間,名聲這東西一傳十十傳百,漸漸地,你的名字就傳遍了體育界,不局限於美洲,同時得益於老喬治的宣傳,歐洲的很多運動員也慕名前來。
這段時間你同時參與了不少運動員的手術和複健,不過,你目前手中最重要的病例還是AC米蘭隊長馬爾蒂尼的康複訓練。
這麼說倒不是他的傷病有多嚴重,隻是他傷勢非常典型,你征求馬爾蒂尼本人的意見,為他使用了全新的手術和康複方案,預計康複時間會從原來的12周,縮短到9周,完全治愈率也會提高。
隻是更好的療效意味著更複雜的步驟和更多的痛苦,光是運動後的冰敷和熱敷就非常難熬了。
然而馬爾蒂尼不愧是流淌著紅黑血液的米蘭隊長,他硬生生地撐過了所有複健步驟,儘管每次訓練完都會汗流浹背,嘴唇發白,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溫斯特醫生,”再次從支撐架上走下來的馬爾蒂尼,手放在橫杆上,麵向拿筆記錄著什麼的你,看到你抬起頭,灰藍色的眼睛裡帶著些許探究的意味,“我之前的建議您考慮的怎麼樣?”
他改變了對你的稱呼,使用了敬稱,你把這當作是對你醫術的肯定,忽略他含有歉意的注視。
“我記得我拒絕您了,馬爾蒂尼先生。”你寫好觀察報告,合上記錄本,掃了眼麵前的男人和扔在房間角落的拐杖。
穿著病號服的他有一種落魄鬥士的獨特魅力,就像是羅馬城破損的戰神雕像,帶著一種破碎的美。
你很快就收回了視線,看了眼手上的腕表,“休息時間結束了,麻煩繼續吧。”
馬爾蒂尼呼吸停頓了片刻,低頭看了看雙手,握住橫杆,語氣平靜地回答:“好的。”
一組訓練結束,馬爾蒂尼在護士小姐的叫停聲中,止住了動作,汗水從他濕透的鬢發流下來,他眨了眨眼睛,完全潤濕的睫毛讓這個動作變得有些遲鈍。
抬頭才發現,你已經不在訓練室裡,隻有一名一直負責他的小護士留在這裡。
這小護士人不錯,長相甜美不多話,是院裡少有的看到馬爾蒂尼那張偉大的臉不臉紅的人了。
“溫斯特醫生呢?”馬爾蒂尼靠在橫杆上,努力用手臂撐住自己,不讓他做出摔在地上的失利舉動。
“有病人來麵診,溫斯特醫生先去忙了,對了!”小護士忽然一拍頭,不等馬爾蒂尼提問,急匆匆地衝出了訓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