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又一次傳來了水聲,輕柔曼妙,引人遐想。
衛司淵放鬆了身體岔著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周圍沒了旁人,那熱情亢奮的神情在片刻間就消散流逝了去,轉而代之的是逐漸蔓延開來的疲憊和沉重。
目光盯著屏風上映照的身影看了片刻,他又強迫自己重重地闔上眼來,背脊完全倚靠在椅背上,卻不顯半分放鬆。
他抬手揉了揉僵硬的眉心,有諸多思緒在這一刻一湧而上。
像是心底升起的熱燙的火種在這一刻被一盆冷水傾盆澆熄,留下大片霧氣和濃煙,蒙蔽了他的思緒,卻又有另一種執拗蠻橫的力道在強硬衝撞著胸腔,將要掙脫枷鎖釋放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屏風後的水聲漸停。
幾乎是那輕柔的腳步聲響起的同時,衛司淵忽的睜眼,眸底的翻湧被暗色掩藏,卻有直勾勾的目光緊盯著自屏風後緩緩走出的曼妙身影。
他的寢殿中,已是有了專為她準備的寢衣,更為合身,卻令他抓心撓腮地想再看到她著他寬鬆裡衣時的模樣。
方舒窈本是沒注意到衛司淵的異樣的,可奈何那道目光存在感實在太強,她沒走幾步就感覺到脖頸一陣發麻,下意識朝衛司淵坐的方向看去,就一眼對上了他炙熱的目光。
方舒窈一愣,局促地伸手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著,發現沒有問題,這才乾巴巴問他:“怎麼了,這樣看著我?”
那些早就在心底準備好的說辭已經在喉間蠢蠢欲動了,但還是有些緊張心虛地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衛司淵眸底晦暗不明,看了她半晌,起身朝她走了去,卻並沒有彆的舉動,隻是淡聲道:“下聘的隊伍連夜就出發,這會應該已經出城了。”
方舒窈聞言,緊繃的情緒瞬間一鬆,眼眸亮了起來:“真的?我還以為要明早才能出發呢。”
男人粗糲的指腹摩擦在她臉頰一側,動作算不得輕柔,卻也好似沒有帶著彆樣意味的意圖。
他斂目看著她因這點小事就高興得微微顫動的睫毛,心尖兒也好似被輕撓了一下,癢得厲害。
一張口,就發現自己的嗓音竟已帶上了幾分沙啞:“什麼時候出發你都是已經我的人了,你要和我成婚,留在遼疆,留在我身邊,永遠留在我身邊。”
緩緩傳出的嗓音在靜謐的屋中顯得格外低沉,一字一句地像是在宣示著他的主權,又像是對她的一種警告。
方舒窈心底一顫,永遠二字像是重重打在她胸腔中的一塊烙印一般,將她桎梏在了牢籠中,她下意識就覺得衛司淵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可這個想法又根本站不住腳,如果他真的發現她並非大梁公主,又怎會連夜就讓下聘隊伍出發還要繼續和她成婚,那他就更不可能知道,大梁承諾過她三年後就助她假死脫離遼疆。
“窈窈,回答我,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的,對嗎?”
衛司淵用低磁蠱人的嗓音親昵地喚著她,帶出儼然與旁人這般喚她截然不同的意味。
占有欲十足,強勢又不容置否。
方舒窈不知衛司淵這是突然抽了什麼風,但她斷然不可能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出差錯。
出城的隊伍還可以被召回,訂下的婚事更可以隨時被取消。
不到父親真正被釋放的那一刻,她都不能掉以輕心。
默了一瞬,方舒窈終是探出柔嫩的玉手覆上了他還落在她頸側的大掌,指尖勾纏他的手指,極近乖柔,又帶著危險如泥沼般的蠱惑。
她抬眸對上他的眼,深吸一口氣後,鄭重向他保證:“當然,我會永遠留在你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