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衡氣鼓鼓地走在前麵,來往行人看見他這邊煞氣模樣,紛紛避讓,江意寒不急不徐跟在江玉衡身後,溫聲道:“哥哥走慢些,我腿疼。”
江玉衡回頭瞟了江意寒一眼,對這個把自己趕出家門的罪魁禍首怒目而視,隨後不自覺地放慢腳步,撇嘴:
“誰讓你催著我出來租賃房子,我是你哥哥,在江家住幾天怎麼了?再者說,你跟著小爺出來乾什麼?不就是租賃個房子,我還能不會?”
沒得把自己腳走痛了,江玉衡暗自心疼。
“哥哥自是無所不能,我隻是跟著哥哥出門逛逛罷了,也算是全了你我兄妹二人的情誼。”江意寒不惱,順著江玉衡的話往下說。
這下江玉衡滿腹的抱怨頓時又被噎回肚子,他現在是不吐不快,吐了還是不快。這算是個狗屁兄妹情誼,顧及兄妹情誼你還把家產全部拿走!
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從右手邊撲出來,江玉衡下意識地護在江意寒身前,定睛看去,地上趴著一個年紀約為三十的婦人,婦人眼眶微紅,表情儘是不甘。
她身後一個男人追出來,嘴巴裡罵罵咧咧:
“個老娘們,爺們出去吃點菜喝點小酒也要囉嗦,一天到晚念個不停,鬨得我頭疼。我便是去喝花酒又怎麼了?你就生出這麼個丫頭片子,還指望著我守你一個人不成?”
說罷,一巴掌就往婦人身上打去。
江玉衡哪裡看得這個,一抬腳就打算去製止男人,誰知才走一步,身後的牽扯感讓他不得不停下腳,側頭:“妹妹你拉著我作甚?”
“哥哥想去乾什麼?”江意寒注視著江玉衡的眼睛,格外真誠。
“那還用說,當然是去把那毆打女子的男人打一頓!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江玉衡氣勢洶洶,混像是要把在江意寒這兒受到的憋屈都發泄在男人身上。
江意寒點點頭,認可:“哥哥功夫厲害,自是可以把那男人教訓一頓,然後呢?”
“然後?”江玉衡有幾分摸不著頭腦,問道:“還有什麼然後?”
兄妹二人說話這會兒功夫,這對夫婦的鄰居們已經出來攔住了男人,男人嘴裡依然嘴碎個沒完沒了,可到底拳頭還是沒落在婦人身上。
江意寒指著那婦人說道:“你打那男人是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給那婦人出口惡氣!”
“你若是下手輕,以後這男人肯定照打不誤。”
“那我就把他打個半身不遂!”
“你下手重,這男人受了傷,這個家裡誰來養家糊口,誰來延醫問藥,誰來侍奉湯藥?”江意寒窮追不舍地問。
江玉衡張了張口,肚子裡有反駁的話,支支吾吾卻隻說出一句:“我……我能給她錢!”
江意寒點點頭,道:“且不說你現如今有沒有銀子,即便你有銀子,給了這婦人,那男人發現打人可以拿到銀錢,恐怕會變本加厲。我再問你,你把那男人教訓一頓,是為了那婦人,還是隻是為了替你自己出一口惡氣?你收獲了俠名,那婦人的處境可會有半分改善?”
江玉衡沉默了。
他想象中自己衝出去打那男人一頓,贏得街上所有人的喝彩和誇獎便是結局,怎麼還會有這些瑣碎的以後?
可現在他妹妹逼著他去想,他想不出來,嘟囔著嘴問:“那你有什麼好辦法不成?”
江意寒掃過那紅著眼眶的婦人,衝身邊的杭白附耳低語幾句:“你等無人的時候拿點銅錢去給那婦人,且告訴她,城郊不日會有一座濟善堂,在那裡可以學一門手藝。”
杭白點頭應了。
江玉衡疑惑道:“這又是什麼道理?”
江意寒道:“這婦人不敢反抗,無外乎自己沒有傍身之物。若是有了傍身之物,不至於依附這男人至此。”
江玉衡伸手撓頭,有些不樂意:“這也太久太迂回了吧。”
“日子就是這麼過的。”江意寒輕聲歎道。
鬨劇結束,嘴巴不乾淨的男人拿了點錢出門,婦人沉默著牽了女兒回家。
顧翎和朱武二人下了茶樓,和江意寒兄妹二人隻隔了一堵牆,故而兄妹二人的對話兩人都聽得清楚。
待兄妹二人離開後,朱武讚道:“江家小姐那樣貌看起來跟仙女似的,完全不像是知道人間疾苦的樣子,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來!”
顧翎答了一句不甚相乾的話:“這便是我在讀的書。”朱武疑惑地啊了一聲:“什麼書?”
“堵不如疏。”
朱武連聲問:“堵不如書是哪本書?公子你新買的?怎麼會有書起這麼奇怪的名字?”
顧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