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晉端起茶杯細細地品一口,含笑道:“這做生意,都是撐死大膽的,餓死膽小的。今兒個這批糧食賣完且彆賣了,明天直接掛一兩銀子一斤!”
糧鋪掌櫃滿臉堆笑地應了,才堪堪想去店裡照應著,被派去看各家米鋪價格的小廝著急忙慌跑進內室,慌慌張張地道:“江家也開始賣米了!!”
田晉對他那慌慌張張的模樣格外瞧不起,伸腳踹了一下:“江家賣便賣,有什麼值得這麼慌慌張張的?”
小廝滿頭都是汗:“可,可是,江家他,他賣十三文一斤!!”
田晉懷疑自己耳朵被吹枕邊風吹多了,生出了些毛病,他質疑到:“你說多少?”
“十三文一斤!”
“十三文?他江玉衡前幾日在楚州城漫天撒錢,現在居然就賣十三文?十三文一斤值得他用路權?他江玉衡是不是腦子有病啊?”田晉狠狠地踹翻凳子,直把室外的喧囂都給壓了過去。
小廝戰戰兢兢地縮在角落裡,大氣都不敢喘,等田晉看起來麵色好些,乾澀地說:“而且,江家還說……”
“說什麼?”
“還說一個月內,均不漲價。”
“江玉衡這個王八蛋!”田晉牙都要被咬出血來:
“他江玉衡想乾什麼?現成的銀子不賺?他江家有錢也不是這麼玩的吧?”
這個問題不光田晉在問,周鶴也在問:“江玉衡那小子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生意,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就賣十三文?他他媽的當現在還和前幾天一樣呢?”
“他到底長沒長腦子啊?”張乾得到消息也不禁問出這個問題,現成的錢他江玉衡憑什麼不賺?
“快快,去找田老板。”說罷,張乾急匆匆地往田晉那去。
另一頭,江家鋪子賣米且隻賣十三文的消息傳遍了楚州城,有十三文一斤的米誰還會跑去買那八十文一斤的?
不少百姓都跑到江家鋪子去看,隻見江家原本賣玉器的鋪子裡堆滿了白花花的大米,一層層如海水般漫出來,直把恐慌的楚州百姓看得心中安定不少。
“夥計,怎麼支了這麼個牌子?”
順著一位大叔的手指,不少人都看見江家米鋪前豎著一個偌大的牌子:每三口人一天一斤。
江家夥計笑道:“怕有人囤積居奇。咱們家雖然不缺米,可也怕有心人買了去再高價賣出來不是。”
他這麼一說,不少人明白過來,紛紛豎起大拇指:“糧食可夠?”
“儘夠了儘夠了。”
“真不漲價?”
“不漲價!我們少爺說了,絕對不漲。”
一來二去,不少家中存有餘糧的百姓腦子逐漸清醒過來,雖然官糧丟失,可江家這麼一尊大佛鎮著,還不漲價,那就不必再高價買米了。
也有人不大相信,抱著能買一斤是一斤的心態,在江家小廝那兒登記一番,提溜著一斤米回家。
顧翎和朱武好不容易才從人堆裡擠出來,朱武嘖嘖感慨:
“咱就是說,這江家就是……不一般。”
“哪裡不一般?”顧翎思索著在江家臨時開起來的米鋪前的見聞,隨口問道。
“這明晃晃的賺錢機會,居然都把握不住。”朱武再笨也知道,這時候可是賺錢的好時機。
顧翎回首又看了一眼門庭若市的江家鋪子。上一世顧翎自己便是在這楚州城中,一開始,米價以極為快速的價格飆升,根本遏製不住,即便臨時上任知府的齊越再三找幾大糧商商議,可人家哪裡能錯過這天大的好機會?
楚州本來富庶人家不少,可經此一遭,不少人家幾乎被掏空家底。上一世江家也不過是施粥少許,和城中那些高門大戶無異。
流民和楚州百姓的性命與他們的人生隔著天塹,朱門酒肉臭。
可現在……顧翎對江意寒的懷疑愈發深。
雖然城中百姓都說是江玉衡有先見之明,可顧翎偏偏覺得是江意寒在背後指點江山。
那個前不久還鬨著要離家出走的少爺江玉衡,恐怕不能乾出這麼大的事兒,顧翎朝著江府走去,道:“確實不一般。”
朱武追上顧翎的步伐:“公子說說哪裡不一般?”
“這時候最怕的就是恐慌和擠兌,江家這牌子往這兒一立,一是壓住了那些無良糧商的價格,二來也是安撫了楚州百姓的人心。”
朱武聽罷,連連點頭:“公子說的在理,聽說那幾家糧價翻了十番!現在可不就傻眼了?”
兩人恰好路過田氏糧鋪,此時田氏糧鋪的小廝正垂頭喪氣地在關門。
屋內,張乾前腳才邁進田氏糧鋪的內室,隻見田晉,周鶴和昨日見過的權掌櫃已然在坐,周鶴臉上一片淒風苦雨,田晉麵色不虞,唯獨那位權掌櫃臉色淡然。
看到張乾進門,田晉怒火蹭地冒上來:“你,就是你,你說你把米賣給江玉衡乾什麼?”
現在倒好,江玉衡不光要上桌子,還要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