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當江南的糧米運抵至楚州時,楚州和滄州的百姓餓死了上萬人,到了最後,楚州那些糧商甚至賣出一斤米一金的高價!
若是江意寒和自己一般是重生一世之人,這四十五日恐怕絕不會忘。而現在,眼前這位江意寒似乎隻是知道一些大概,對細節知之甚少。
顧翎輕吸一口帶著些許果木暖香的空氣,心中做出決斷:“江小姐,如今每一天都至關重要,還請江小姐對顧某多一點信任。”
江意寒嘴上答應:“顧公子多慮了,我對公子自是知無不言的。”心裡卻想著,我連江玉衡都瞞得死死的生怕他露出馬腳,憑什麼信任一個顧翎?
即便書中他人品坦蕩,可並不代表他沒有心機。江意寒非常清楚她現在在走鋼絲,稍有不慎,恐怕會把江家也拖入深淵,若她獨自己一人,所作所為恐怕比現在還要大開大合,但現在每走一步江意寒都會不自覺考慮江家,她不能賭得太過分,她得給自己和江家留後路。
不過,這些顧翎便不必知道了。
顧翎哪裡聽不出來其中敷衍,頓時有些許好奇自己在這位江小姐心中到底是什麼印象,不過眼前最重要的是糧價,顧翎起身拱手道:
“江小姐,接下來是顧某的誠意。”顧翎往屏風前走兩步,聲音低緩而沉穩:“今日,從江南來的儲糧已經走了十五日。”
江意寒眼睛不自覺放大,眼睛頓時亮起來,可轉眼她又有些不解:“可開倉不過是幾日前的事。”
“朝廷早就在催促楚州開倉,可他們一直拖著,後來派了禦史前來,故而提前知曉此事。”
江意寒輕輕頷首。這段她知道,這位禦史姓齊,正因為如此,女主齊棠才會隨父前往楚州,並且除開齊禦史,四皇子,也就是女主未來的夫婿也改了姓前來楚州。
故事正是從這裡開始。
若是,江南的糧米確實已經在路上,那她肩上的擔子可要輕不少!想到這裡,江意寒長長呼出一口氣,就在這時,顧翎卻話鋒一轉:“江小姐可想過,今日如此高調地運米進城,恐怕某些人會坐不住?”
江意寒沒想到顧翎竟然連這一層都想到了,心中思索一番:“想到了。”
“那江小姐作何打算?”
“他們燒的自然不會是米。”明麵上江家的米都存放在張家的糧倉,實則這幾日江意寒一刻沒閒著,除開調度糧米去各個商鋪與濟善堂之外,還悄無聲息地將米糧轉移到彆的地方。
顧翎停住腳步,立在屏風前,似乎想要通過這朦朧的屏風看清江意寒臉上的表情,可惜,這上好的雲紋蘇繡襯得對麵的人朦朦朧朧,美得如同端坐在雲間的仙子。
“江小姐謀略不凡。”顧翎真心誇獎,索性坦蕩道:“江小姐,朝廷想抓住那竊取糧米之人,想請江小姐幫忙一二。可否告知新進的米糧存放於何地?”
田晉,周鶴二人不傻,總不會在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江家糧倉的情況下貿貿然去燒糧倉,如此,他們必定會讓人去探虛實。
江意寒心想,這還真是瞌睡遇上送枕頭的,她本想讓夏管家去找楚州城信得過的官員守株待兔,可誰知道楚州官場幾乎被一擼而下,這時候誰知道找到的是人是鬼?
大不了火燒起來了再去報官,隻是縱火之人恐怕得她自己派人抓住,她沒有這麼多人手也怕走漏風聲。
“顧公子,我真的信得過你嗎?”
“請江小姐幫顧某這一次,顧某想借此尋到失竊的糧食。借助江南儲糧,滄楚二州百姓確實可度過眼前這劫,可接下來,整個南秦的米價恐怕還會居高不下,影響甚巨。還請江小姐相助。”顧翎頗為鄭重地隔著屏風一揖。
上一世因未曾尋回失竊的糧米,整個南秦上下節衣縮食,經年隻能祈求風調雨順,看上天臉色吃飯,極為被動。
江意寒心中輕歎,沒想到顧翎還在寒窗苦讀之時便已心係百姓,若是失竊的糧米能夠被尋回,自是最好的,於是江意寒終於頷首:
“如此,便多謝顧公子相助了。”說完,江意寒微微一頓,提到:“顧公子可知曉,九章商會?”
“九章商會?”顧翎複述的語氣已經在告訴江意寒他並不知曉這個商會,江意寒道:“當初我兄長前去買米,後來遇到一個九章商會的權掌櫃,接下來就是我的推測了,我懷疑失竊的糧食與九章商會脫不了乾係。”
田晉能提前知曉官糧失竊的事情,尚可歸結為他消息靈通,可若說和楚州糧倉管理之人勾結,江意寒總覺得田晉沒那麼大的能量。
楚州那些管理糧倉的官員憑什麼給田晉賣命?田晉又能拿出什麼利誘他們的東西?其中關竅恐怕得等之後再細細推敲。
江意寒一說,顧翎便明白:“多謝江小姐提醒。”
江意寒將可能被盯上的倉庫地點都告知顧翎,接下來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綃紫端上來飯菜,放到江意寒麵前:“姑娘,飯菜備好了。”
江意寒端起飯碗,想到江南存糧已經在路上,自己隻需要想辦法再撐個十幾日,張乾那邊又已經說通,頓時覺得壓在心頭的大石頭被移開不少,連呼吸都順暢幾分,不自覺吃了兩大碗米飯。
綃紫笑眯眯地看著江意寒吃了這麼些,忙拉著杭白道:“都說秀色可餐,我原本是不信的,現在看來這話不假,小姐見了他之後飯都吃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