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夏柏三人走出議事堂,夏柏還是有些拿不準:“這千辛萬苦做出來的東西……就這麼給朝廷?”
不是夏柏自私,實在是江意寒在崇圓山投入上萬兩銀子,這還是在江家提供石料的基礎上,如若不然,恐怕還得再加兩成成本。
崇圓山的那條山路可以說是用銀子堆成的。
其中最耗費錢財的就是夏柏製作木製器械和葛施研製水泥所走的彎路。
“我都替大小姐心疼,有錢也禁不住這麼花啊!”
葛施回望一眼議事堂,吳放和蔡掌櫃已經進去,葛施回過頭來:“其實我曾經去過一次京城,想要把研製中的水泥方子給工部,一起研究出最好的配比。”
夏柏沒想到葛施還有這一出,忙問:“那之後呢?”
“當然是被請出來了。”葛施無奈笑道:“他們態度不錯,但是……請我出來的人說,實在是沒錢。五年前大旱,去歲大寒,邊關雖然太平可卻不能沒有人駐守,樁樁件件都需要銀子。工部何嘗不想做出些新東西,可做新東西意味著不停地燒錢,工部沒這麼多錢。”
夏柏沉默了。他確實舍不得,舍不得自己的心血,也舍不得江大小姐血本無歸。
可……夏柏苦笑:“那我們即日啟程吧。”
荀師傅看著身邊這兩個年輕人,眼中含著些許讚許,再回頭看向議事堂,他忽然生出一種實實在在的期盼。
吳放和蔡掌櫃一道進了議事堂,手中提溜著一個木製箱子,見到江意寒,吳放忙道:
“大小姐,這是我們崇圓山村給您的生辰禮。”
江意寒的生辰在小雪,而現在已經開春,江玉衡調侃:“你們這給的是今年的生辰禮嗎?”
吳放衝江玉衡拱手:“是去年的。這是路修好之後炮製好的第一批朝暮果,果皮,果肉,果核皆可入藥,有防風祛邪,清除瘟疫的作用。”
“多謝你們費心。”江意寒真誠地謝道,吳放忙擺手:
“不及大小姐萬分之一。如今孩子們都能去上學,我們延醫問藥也方便不少,這朝暮果能及時運到藥材鋪子裡,能賺不少錢。”
一頓飽和頓頓飽,吳放分得清,崇圓山東村的百姓也分得清。
江意寒讓杭白將藥材好生收好,隨後對蔡掌櫃和吳放道:“如今快味齋遍布白州,林州和楚州,平盛樓在林州的分店也馬上要開張,接下來便有勞你們看顧著,我得去一趟東西嶺。”
吳放如今負責林州在平盛樓的生意,而蔡掌櫃和江玉衡主理快味齋,吳放和蔡掌櫃自然滿口答應。
“另外,除開正常交的稅之外,你們記得再多交一成的稅。”
南秦除開官府規定的稅賦之外,還可以自願多交稅,當然這個規定對於絕大多數商家而言不過是一句廢話,能夠按規定交稅已經是極限,多交稅?
怎麼可能。怎麼會有人嫌錢多?
江玉衡深吸一口氣,他習慣了,真的,既然江意寒能夠把那麼貴重的方子設計圖交出去,區區稅費什麼的……
他真的理解不了啊!
但是蔡掌櫃作為跟著江意寒一年的老人,他內心第一條準則就是聽大小姐的準沒錯,至於吳放,他渾然不覺得江意寒如此有什麼問題。
如果江意寒不是這樣的人,崇圓山現在恐怕還要走那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的山路。
總歸,被吩咐的人都沒說什麼,江玉衡這個旁聽的也不好拆江意寒的台。
等到蔡吳二人離開,江玉衡這才沒忍住道:“那機巧閣怎麼辦?那可是個實打實的銷金窟!”
江意寒簡單給江玉衡算了一筆賬,最後表示:“我們不缺錢。”
確實不缺錢,不僅如此,由於江意寒的影響,不少店鋪不得不提高小廝夥計短工長工的工錢,以至於銀錢的流通性變得極好。
流通性對於一個地方的經濟而言,是至關重要的。
隻有讓老百姓相信他們能賺到更多的錢,他們才會願意花錢。
“請菊桂嫂子進來吧。”
菊桂嫂子笑盈盈地踏入議事堂,對著江意寒福身行禮,隨後起身道:“大小姐吩咐我去滄州辦濟善堂這事兒,地址已經選好了。木工,雕刻,紡織,刺繡,醫術,開蒙,算術這些師父都找全了,不少都是咱們在楚州濟善堂的人。”
菊桂嫂子眼角眉梢再不複初見那種生死疲勞之感,反而渾身透出一股子精氣神,眼睛明亮,一掃之前的陰霾。
江意寒頷首:“辛苦菊桂嫂子兩地奔波。”
“大小姐才辛苦。”菊桂嫂子這話說得真心實意:“素娘特地派了幾名繡娘去滄州教授刺繡技藝,如今她的秀坊開得紅火,自己完全脫不開身。小竹也一並去滄州,不過她恐怕還沒出師,我說她就是瞎胡鬨。”
江意寒笑道:“濟善堂的大夫都說小竹學得快,學得好,可見她是學醫的料子。”
濟善堂因著寬鬆的入住條件和嚴苛的學習製度,一年時間就培養出不少人才,小竹便是,每個月醫術考核都能拿到前幾名,可見天賦。
菊桂嫂子笑得嘴都合不攏:“那丫頭夜裡也恨不得捧著醫書讀,還是若是將來您病了,她……”
“瞧我,我說什麼呢!大小姐百毒不侵,百邪不侵,無病無災,長命百歲!”
菊桂嫂子說得極為誠懇。
江意寒無所謂道:“人都會生病的,我也一樣。生病也無妨,交給小竹我放心。”
說罷,江意寒道:“滄州濟善堂和咱們楚州一樣,若是有人學成想要自己出去開鋪子,你把好關,還是一樣給五十兩銀子幫扶著,若是有自己的研究想法,可以往機巧閣推薦,若是想出去做工,可以讓人現在濟善堂留宿一個月,以免不好找房子租賃。”
菊桂嫂子在心裡一萬次感慨江意寒當真是好人,而且是個事事妥帖的好人,忙應道:“大小姐放心。若是我有拿不準的,寫信告知您。”
江意寒輕輕點頭:“我此番前去東西嶺恐怕少不得幾個月,有勞你們了。”
如此,濟善堂,快味齋,平盛樓,機巧閣這麼交代一圈,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江玉衡伸了個懶腰站起身:“爺爺在正院等著我們吃碗飯。”
兄妹二人順著遊廊一路朝著正院去,江玉衡是個閒不住的,問道:“那海家老太爺也奇怪,又不是整壽,叫我們去做什麼?”
往年海家老太爺過壽都是邀請姻親之類的,江家和海家涇渭分明,從來不在邀請之列。
除非海家老太爺過整壽。
可如今,江玉衡有些不明白。
“因為此次前去,我們還得商量聯姻。”江意寒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閒話家常一般回答道。
“什麼?聯姻?誰和誰聯姻?!”江玉衡滿臉震驚:“海家嫡支沒有什麼適齡的女兒,唯獨有一個適齡的……海不凡?他和誰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