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一吹,葉子便愈發濃鬱,像隨風搖曳的翡翠一般,在烈陽下反射出翠綠色的光澤。
因著天氣炎熱,官道上此時行人不多。大中午,不少人都縮在樹蔭下,貪那一抹似有若無的涼意。
但凡往日頭下走一步,都是酷刑。
路邊茶樓的旌旗隨風舞動著,茶樓邊喝茶的兩個中年人正在胡侃,突然聽到一陣車馬聲,帶著的鬥笠的人忙問:
“這車馬?怎麼像是朝廷的?”
另一人熟練地往茶碗裡倒茶,見怪不怪:“這是朝廷派來主持夏競的。每逢三年一次,您來了不久,沒見過這場麵。”
前前後後約莫有五輛馬車,且周圍跟隨著約上百位兵卒,一個個看上去精神頭十足,讓人看了心中膽寒犯怵。
“這陣仗也太大了?”
“沒辦法,夏競隻收現銀,咱們東西嶺到京城路途遙遠,為了避免生亂,每到一處地方都還得派兵保護。總之,這可是大事。”
帶鬥笠的老人恍然大悟:“今年主持的依然是錢公公?”
“應該是,朝廷的事,哪裡是我們這些鄉野村夫能打聽的?”
這會兒,最中間那輛馬車上,一點胡須也無的錢公公正在和顧翎說話。
錢四喜道:“顧大人,此乃您第一次參與夏競,且容我把其中門道和你說上一二。”
“有勞公公。”顧翎拱手。
“這夏競乃是朝廷一大進項,分為鹽引,路權,海運這三個部分。其中鹽引有三份,路權有四份,海運一份,作為競拍,自然是價高者得。”
顧翎頷首。
錢四喜繼續道:“往年裡,鹽引一貫歸海家所有,路權江海顧望四大家各拿一份,至於海運,便是顧家的。”
錢四喜話音一轉道:“不過參與者並非隻有江海顧望四大家,其他商賈也會來參與,但大多數財力不注意和四大家相提並論,所以沒什麼威脅可言。”
說到這兒,錢四喜又道:“不過今年聽說快味齋和平盛樓的幕後老板要來,說不準會出現什麼變化也猶未可知。”
“看來今年趟渾水的人不少。”
錢四喜知道顧翎說的是九章商會,憂心忡忡道:“咱家也是生怕辦不好陛下的差事,畢竟此事事關社稷。”
“還有一樣,競拍後,所有的款項都必須以現銀結清,且必須在夏競結束前結清,否則沒給現銀就需要重拍。”
陽光穿過車簾在顧翎臉上投下一片片細碎光暈,他垂眸沉思片刻,道:“錢公公覺得海家還能保住鹽引嗎?”
這次最大的問題就在於顧家勾結九章商會想要拿下鹽引,而朝廷這邊並不想。
錢四喜眼珠子一轉:“難。且難就難在,朝廷沒辦法下場攪局。”
夏競有夏競的規矩,朝廷雖然不想鹽引落在旁人手上,可也沒辦法真的以朝廷的名義參加夏競。
這才是最棘手的。
“所幸還有幾日才開始,我們且去東西嶺看看情況。”
錢四喜打量著一派沉穩的顧翎,心中不由得誇讚,自己年輕的時候可沒有顧翎這麼沉得住氣。
東嶺城中。
一身淺綠色竹紋織錦襦裙,頭戴淺綠色幕笠的少女一步一蹦地走在一位俊美男子身邊,男子身材修長,眉目溫潤,步態沉穩。
“小叔走慢些!且讓我逛一逛!”少女開口,聲音清脆好聽。
男子用手中的折扇輕點少女的發髻:“望珊珊,待夏競之後再逛也不遲。”
望珊珊挑眉:
“這可不成,誰知道夏競會出什麼幺蛾子?你總拿話唬我。”
作為被望煜明從小糊弄到大的望珊珊表示,她小叔的話就沒幾個字可信的。
望煜明也不著惱,反而道:
“你若是不願意去,那夏競你便在客棧呆著,我還能多帶一個賬房去。”
望珊珊急忙提著裙子跑到望煜明身邊:“誒,小叔不要這般小氣,我可一定要去夏競看熱鬨的!這麼些年,我好不容易出門一趟!”
望煜明卻不吃她這一套:“去年你去江南玩,前年你去滄州,大前年去青州,什麼叫好不容易?”
“那不一樣,那都是看些山山水水,哪裡有夏競有意思?”
望煜明沒忍住繼續用扇子敲望珊珊的頭:“就喜歡看熱鬨!說不定你自己身上也有熱鬨!”
“我們能有什麼熱鬨?我們拍個路權而已,熱鬨也是剩下三家的。”
望家處在北邊,和東南一帶的海顧兩家,以及中原一帶的江家都相去甚遠,可這並不代表他們消息不靈通。
除開江海聯姻的事,顧鳳在海家的那一出鬨劇,望家也知道不少。
夏競在即,誰家都不是吃素的。
叔侄二人閒談間,酒樓上,江玉衡目光追隨著那叔侄二人,江意寒有些意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