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之日 你若是開心呢,這酒就是甜的……(2 / 2)

穿書之儘風華 慕宸不哭 7443 字 11個月前

宴會持續了一個半時辰,宴罷,程清芷提溜著江意寒上了回程府的馬車,江意寒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力氣一般,蔫蔫地依靠在車壁上,兩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程清芷張了張嘴,隨後在心中默默歎息一聲,到底沒想到該如何開口。

回到程府後,江意寒突然問程清芷:“表姐,有酒嗎?”

程清芷心說你不是從來不喝酒怕誤事的嗎?可一想到今日江意寒的反常,程清芷咬咬牙:

“有三年前釀的梅子酒,就在那顆桃花樹下,你且等一等,我讓人用鋤頭鏟出來。”

江意寒提溜著裙擺,笑嘻嘻地去找放在牆角的鋤頭:“彆人挖出來多沒有趣味,還不如我自己動手來得有趣。”

“行行行,你是壽星公,今天你最大。”程清芷覺得江意寒還沒開始喝酒,就已經快醉了。

江意寒拿起鋤頭,貼著桃花樹的根部就開始挖,一個猛地用力,鋤頭差點沒打著江意寒的身體,程清芷捂著胸口道:

“小祖宗,你不會用鋤頭就輕點用!”

江意寒嘿嘿一笑:“剛剛沒把握好力道,等下不會了。”

程清芷無奈地看了綃紫和杭白一眼,用嘴唇悄無聲息地問:她怎麼了?

綃紫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江意寒,生怕她出點什麼事,杭白也懸著一顆心,回道:您就讓小姐發泄出來吧。

杭白心細,她雖然不知道江意寒當初在浮夢橋上和顧翎到底說了什麼,可自打那以後江意寒就變了。

這種變化非常微妙,綃紫恐怕都無法察覺,但是杭白卻覺得,江意寒似乎更加拚命了。

雖然以前的小姐就總是把百姓放在心上,可好歹她會好好對自己,讓自己吃好睡好。

可自打浮夢橋之後,她的眼中連她自己都快沒有了。

天上又開始飄落細細碎碎的小雪花,雪花落在江意寒的身上,化作縷縷乳白色的水汽飄散,在夜空中格外顯眼。

程清芷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順著流入五臟六腑,她嘟囔了一句:“發瘋就發瘋,一起發瘋。”

嘟囔完,程清芷反手拿了一把鋤頭,也開始在桃花樹下挖起來。

這兩個人手上的力氣沒個輕重,桃花樹根被磕碰得滿是傷痕,好歹地下的酒壇顯露出些許,江意寒興奮地蹲下,直接用手去挖。

程清芷有樣學樣,直接用手觸碰泥土。

雪水融化在土地裡,讓乾燥的土壤變得潮濕而泥濘。

程清芷的貼身丫鬟雲清正準備製止,杭白拉住了她的手道:“好姐姐,小姐們心裡都憋著呢,還不如等這個機會抒發出來,總好過鬱結在心中。”

雲清哈出一口熱氣:“這冰天雪地的……我去周圍多準備幾個暖爐。”

“也隻好如此。”杭白點頭:“有勞姐姐。”

另一頭,程清芷和江意寒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坑裡取出兩壇梅子釀,江意寒吹開泥封上的塵土,隨手掀開泥封,一股清新撲鼻的梅子味便傳了出來。

“我這酒可是三年前我姐姐帶著我埋的,當時我們還想到底會是誰喝了這酒,沒想到居然是我們倆。”程清芷掀開自己手中的那一壇酒,咕嘟咕嘟倒在酒杯裡:

“三年前我肯定想不到會和你一塊喝酒。”

江意寒先是豪飲一杯,隨後噴出大半:“你這酒怎麼不好喝啊?”

程清芷垂眼看她,笑道:“就沒有好喝不好喝的酒,你若是開心呢,這酒就是甜的,你若是不開心呢,這酒就是苦的。”

江意寒沉重地歎出一口氣,像是要把自己內心的鬱結都歎出來一般,又為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這次倒沒有一口氣倒進嘴裡,反而是細細抿了一口,嫌棄道:

“這酒不辣不苦,倒是有幾分酸,你且說說,為什麼我的酒是酸的?”

“酸?”程清芷實話實說道:“這是梅子酒,哪裡有不酸的梅子酒?”

江意寒沒答話,哼哼唧唧地捧著酒杯喝,她喝酒沒什麼章法,一個勁兒地往肚子裡灌,沒一會兒,一壇子酒就見了底。

“你們小姐酒量可還行?”雲清琢磨道:“我讓廚房備下了醒酒湯,可還要些彆的?”

綃紫和杭白對視一眼,搖頭道:“我們小姐從小到大就沒喝過酒,我們也不知道她酒量如何,不過看小姐現在這樣,恐怕酒量不俗吧?”

如此鯨吞海飲,看起來不像是沒酒量的。

說話間,江意寒拉著程清芷又跑到桃花樹下,挖出剩下的兩壇梅子醸,江意寒一隻手拎著一壇子酒,埋怨道:

“怎麼才這麼點?去取酒來!”

後半句話是對伺候的丫鬟們說的。

程清芷白了她一眼,道:“我這梅子酒按照方子上寫的,雖然入口一般,可後勁卻足,你且先喝完再要酒。”

程清芷本就是陪著江意寒喝酒,何況她本身酒量不俗,這會兒還算是神智清明,雖然陪江意寒胡鬨,到底還惦記著江意寒的身體。

江意寒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直勾勾地看向程清芷,像一隻討骨頭的可愛小狗,任憑是誰看了江意寒這樣的眼神都不忍心拒絕她,程清芷心臟猛地一軟:

“行行行,去拿酒來。”

程清芷衝雲清使了個眼色,雲清會意,朝著酒窖走去。

江意寒聽見可算是滿意,道:“乾喝酒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我們來作詩吧?”

程清芷原本還在懷疑江意寒是否醉了,這句話一出來,程清芷就知道江意寒醉得徹底。

那麼討厭吟詩作賦的江意寒,怎麼可能說出我們來作詩下酒這種鬼話。

“我不作,你自己想作便作吧。”

江意寒端著酒杯走到院子裡,頭頂是一彎淺月,被薄薄的雲蓋住,月色為雲勾勒出彩色的邊緣,雲又為月罩上一層朦朧的紗。

江意寒說作詩就真的作詩。

她舉起手中玉質的酒杯,遙遙地向著那一彎月兒,輕吟:“我欲邀月同醉飲”

隨後,江意寒微微一頓,語氣低緩:“奈何明月獨西行。”

向前兩步,腳下的雪被踩得發出痛呼,耳畔的風仿佛在哭,江意寒幾乎脫口而出:

“清風泣露雪哀鳴,誰家濁酒澆人醒。”

江意寒低吟著,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哀,她隻是坐在那裡,整個人卻仿佛一塊要碎掉的精美瓷器。

程清芷第一次發現,原來江意寒也會流露出如此脆弱無力的神情。

那個無論什麼時候都勝券在握,乾坤自在她心中的江意寒,居然在這個下著小雪的生辰之夜,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她明明沒有哭,可程清芷恨不得她哭出來才好。

很快,被酒精麻痹的江意寒開始念叨一些沒有章法的話,或是把她自己剛才寫的詩念一遍,或是拿起筷子將杯碗敲擊得叮鈴作響。

程清芷看著江意寒紅撲撲的臉,隨後道:“扶她進去,喝點醒酒湯吧。無論什麼事,睡一覺就好了。”

綃紫和杭白一左一右扶著江意寒的胳膊,將身體軟綿綿的江意寒帶入溫暖的房間中,熱氣一衝,江意寒的腦袋愈發昏沉。

簡單的清洗過後,江意寒沉沉地在床上睡去。

程清芷看著自己被倒乾淨的酒,氣笑道:“好好送的生辰禮還沒有送出去,這幾壇子酒倒是先沒了。”

同一彎淺月下。

朱武極沒有眼色地走到不知道看了多久月亮的顧翎身邊,道:“大人,這天色已晚,您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站著看月亮做什麼?您不睡我們也得睡了。”

顧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隨後默不作聲地回頭依舊看向那一輪淺月。

朱武頭疼極了,以往插科打諢還可以讓顧翎脫離這種狀態,可現在,顧翎仿佛陷進去了一般。

“唉。”朱武開始用奇怪的腔調長籲短歎:

“要我說,這世間果然還是情之一字最是傷人,哪種兵器比得過那一個情字。”

顧翎還是不搭理他。

朱武也沒轍,破罐子破摔道:“不是,咱就是說,不是有那句話叫做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嗎?”

顧翎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見過天上出現兩輪月亮嗎?”

說到這裡,顧翎又繼續說道:“日月明明一同照亮了這世間,可偏偏永遠不能出現在同一片天空之中。”

朱武頗為苦惱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腦門,不再繼續勸顧翎。

黃玄扯著朱武的袖子,一臉不認同:“你不是說,你有辦法?咱們家大人都站在這裡快兩個時辰了!”

朱武掃了眼依然站在月亮下淋著小雪的顧翎,直搖頭:“我能怎麼辦?我又沒有經曆過什麼叫愛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