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大娘沒好氣地看向顧翎和朱武,好似他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一般。
顧翎語氣平緩地解釋道:“這雨下個不停,咱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地勢低窪,一旦青州大堤出事,恐怕會瞬間淹沒。咱們家裡都有老有小,沒得在這裡賭命。佛祖也不會願意見到你們就此喪命的。”
顧翎前麵說的幾句話這些村民沒什麼反應,不過涉及到佛祖,村民們不由得思索起來,不過結果卻依然不儘如人意。
“如果我們三月十八不去給佛祖上香,佛祖恐怕會質疑我們的虔誠,如此,佛祖一定會怪罪我們的!彆聽他胡說八道!”
朱武在旁邊聽著都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說到後麵,顧翎的聲音漸漸被這些村民們壓製下去,顧翎扯著嗓子喊都沒有用,再後來,有村民揮舞著掃帚將顧翎和朱武趕了出去。
“這,這這……”朱武回頭看向凶巴巴的村民們:“這些人太彪悍了吧?!”
眼下再沒有比顧翎和朱武更加狼狽的人了。兩人身上的蓑衣不知道何時已經破損,遮不了雨,身上的衣服被雨浸透,腳下和褲腿上滿是泥濘,剛才被村民扔泥巴,現在臉上和身上也都是泥巴留下的印跡。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去哪兒逃荒呢。”顧翎打趣自己道。
“大人,這下該怎麼辦?”朱武暴躁地撓頭:“我想過難,但沒想到這麼難,那些村民怎麼就認死理啊?”
朱武憋屈得要死:“我可算是知道什麼叫做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
顧翎垂眸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麼做,朱武已經開始打退堂鼓:
“大人,要不,我們就放棄這幾百戶?”
顧翎立刻飛了一記眼刀,朱武乖乖閉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說說而已,不是真的想放棄他們。大不了半夜裡我一個個打暈了搬走!!”
顧翎失笑:“搬走?你一個個搬能搬多少?又能夠搬多遠?”
朱武悶悶不樂:“我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啊啊啊啊啊!”
顧翎其實也沒什麼好辦法,他從包裹裡拿出乾糧遞給朱武,兩人找了個避雨的地方啃饅頭。
饅頭早已經冷了,不過由於雨水浸潤,饅頭倒是很潮濕,不難嚼也不難咽,隻是單純地難吃。
吃完饅頭,顧翎飛快調整好自己沮喪的情緒,拍拍身上的泥巴,站起身:“走吧。”
朱武嚼著最後一口饅頭,支支吾吾地問:“走?去哪裡?”
“咱們隻在東邊問了問,再去南邊問問看吧。”顧翎說完,看了眼方位,徑直朝著南邊的村落走去。
朱武不情不願地跟上,嘀咕道:“咱們這不是上趕著找罵嗎?”
顧翎哪裡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這些罵挨了就挨了,最怕的是挨了罵對麵卻還是不願意挪動半步。
果然,顧翎繞著青嶼山轉了一整圈,這一圈轉下來,運氣好點遇到好好說話的,勉強還能說兩句,遇到不好好說話的,直接就是一個泥巴扔過來,然後就是一句斬釘截鐵的:“不走!”
朱武是真佩服顧翎,即便這樣被一次次拒絕,他還是執著地走向下一家下一戶下一個村落,分毫沒有退縮和放棄的意思。
“大人……”朱武有氣無力地跟在顧翎身後,兩個人仿佛從泥坑裡麵被挖出來得一般:“咱們已經走完一整圈了。是不是找個地方,歇息一下?”
顧翎無奈苦笑:“你看現在還有哪家哪戶歡迎我們嗎?”
朱武覺得人生再沒有比此刻更加艱難的時刻了。
忽而,眼前一盞燈火由遠及近,漸漸移動到兩人麵前,就著燈火,朱武看清楚來人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