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課時間,亂跑什麼?啊?!這麼愛往外麵跑明天在操場上跑一百圈。學校是你家嗎,基本的上課時間老老實實坐在位置上做不到是吧,眉頭皺什麼皺,一個二個的都覺得自己受多大怨了,橫眉豎眼的威脅誰啊,不配和我工作就回家啊,少爺小姐譜這麼大擺給誰看,哎呦呦,是我不配了,回頭讓你媽給你請個家庭教師在家裡,我這廟小,裝不下你們這一尊尊活佛......”
預備鈴適時響起,班主任“噔噔噔”的步子踏在音符的中間,跳躍的連接上,舒緩柔和的輕音被改奏成慌亂錯位的小醜劇開幕。
死定了
鬱福想,她這大早上的火氣怎麼這麼大,太陽公公沒照到26°不順心?
趙清李是一個對溫度很有要求的女人。
她還記得上次她去交作業的時候,在門縫前被“啪”的一聲嚇停步。
她的班主任,著名大師李某某的關門弟子,德市著名語文教育專家,Y大桃班兒子的主要教育負責人(甩臉色對象),市重點校長的大太監趙公公——趙一麗,但請叫她趙清李,但不能直呼老師姓名女士,拎著個壞掉的遙控器往地上砸,邊砸邊哭,頭發像雞毛一樣炸開,頭頂上空調呼呼吹,更讓她像一隻滾的氣急敗壞的火球,還不斷往下掉燒焦了的水滴。
鬱福想,笑點低大概是她最大的毛病。
當她準備擇個吉時再來時,縮縮腳,低頭回味了一下,“撲哧”三秒內,從臉到脖子刷的一下憋紅了。鬱福雙手捂著嘴把臉蛋壓的更紅了,雙腳劃著往後撤。
“鬱福!!!”
芊芊玉指一提溜,從此以後,她的校園生活的遙控器,也被砸爛了。一道題老師分沒加上,鬱福本來扔桌上算了。同桌看到了熱心,拉著她拿給老師看,結果答題卡上有考試時修改過的痕跡。老師一翻卷子,名字欄裡龍飛鳳舞“鬱福”兩個大字,頓時背也不駝了,笑得像遞五尺白綾大公公,一口咬定她事後改了答案想加分。
“還指使同桌!”
“小小年紀心機這麼重”的鬱福被釘在了作弊的恥辱架上,班主任心中應該被刺字發放到西伯利亞寒風中的等級裡,語文學習索性進入了冬眠模式。
哎呦,鬱福抬頭看看天,這冬天來的有點早啊。
天空泛著死人臉上的青灰色,大簇大簇的黴菌上蒸著水汽。太陽是很識時務的,不對的場合就不出來了,淡在其中,隻留一抹霧蒙蒙的黃色,昨天才下了一場大暴雨呢,今年困倦的連秋天都不願意等就進入睡眠嗎。
太過心急總是不好的。
就像此刻,鬱福單肩背著書包,手裡拎了個啃了一半沒啃完蘋果,慢悠悠地晃在兩個人後麵,眼睛餘光兩邊瞄著縫隙,心裡想著今天不得不摸老虎須子的概率是幾成。
“哐當”
黑網兜磨了一年,細細的搓成一線,水杯找準角度,“砰”地跳下去逃出生天。
這一下在走廊上格外清脆。黃雀撲騰了一下翅膀撞在了螳螂的鐮刀上。
螳螂...
螳螂的表情不大對,她用一種獅子優雅進食被打斷時應該展現的風度絕不匹配的失控拽著旁邊男同學的書包帶子,手高高地撲騰著,像一隻“氣急敗壞”的gif.圖。
很顯然,拽不動,為這個場景增加了一點趣味性,鬱福心中的小人已經變成Q版的了。她用力往下壓,像是給氣球充氣的充氣筒一樣。
——停頓
“鬱福!鬱福!長著個小眼睛成天就往不該看的地方看,看!看!看!我叫你看,再看下去並一列。成天心思不知道放在哪裡,對彆人私事你頭一個關心。東竄西竄,怎麼不見學習成績往上竄!”
鬱福嚇呆了,她覺得趙清李很不對勁,要是往常,她絕對會在大段的末尾陰陽怪氣一句“哦,忘了,考試的時候還能東看西看同學的答案,成績自然竄,是不是啊。”
更何況鬱福對每一個字都充滿疑惑。
她的眼神帶著“你怎麼變得我不認識了”的幽怨,下意識地挑了個最好解釋的:
“老師,我那個不叫眼睛小,是桃花眼...”
趙老師氣的嘴唇抖幾下,咆哮“我管你桃花眼梅花眼,我看你遲早長針眼,你,還有你,都給我回班!“
鬱福被拉到前麵去,縮了縮頭,隨手把蘋果核塞在兜裡。
過了三秒鐘,她緩緩平行旋轉,像探照燈一樣使勁扭頭用看路邊帥哥的炙熱眼神和技術功底示意男同學給點信息。
她擠了一下眉(“哥!哥!什麼情況?)
大兄弟:“。“
她又費力地擠了一下她的桃花眼(什麼?)
大兄弟:“。”
他用一種微妙的刺激和誌同道合結合,震驚和“我懂的“交雜的眼神看著鬱福。
他的眼神比帥哥的微信號還難猜,趙老師的眼神倒是簡單直接地好懂,好像早上那段沒頭沒尾的話是僅有一次的超超水平發揮。
“看什麼看?”
鬱福扭過頭,齜牙咧嘴地揉了揉脖子,委屈兮兮地“老師我脖子疼...”
摸到教室邊緣,鬱福驚呆了,“哎呦我去,今天早上有人免費發咖啡嗎?”
很清醒,清醒的不正常,大早上一個補覺的都沒有,教室的吵吵哄哄的,像是大促甩賣,老板帶小姨子跑路了的時候的菜市場。分貝給人一種穿梭到下午放學的感覺。連班主任進來也一時收不住。
“安靜!”班主任的聲音在耳後爆炸,鬱福一個踉蹌擠進了瘋狂找座位的人群中。一挨到座位,嘴裡嘟囔著”困死了困死了“就開始亂翻桌肚,掀開桌麵上層層疊起的書,一隻手摸來摸去“我的愛心咖啡呢”
但很快,她就找到了——“溫一跳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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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消息在六月三號出現的話,高二二班的所有人的第一反應大概都會是
——“’溫一是誰?’”
但是——
“溫一啊”
“溫一?她不至於吧?”
“我靠,真的,溫一嗎?”
六月五號早晨的溫一無疑是學生腦子裡剛掛著大名還沒來得及被擦掉的人物。江清清雙手捧著臉,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黃浩賾要留下心理陰影了吧。”
黃浩賾用江清清的話來說,就是一個帥到蛋清蛋黃都要分離的大帥哥。挺直的鼻梁,散發著珍珠光澤的白皙皮膚,卷卷的睫毛下一雙看人自帶幾分情的眼睛。
“你不懂,我就是把他當明星看的。這麼近距離追星的體驗卷那是要搶的。我當初為什麼要選物理啊,選數學就能進一班了。” 江清清自帶少女漫路人甲花癡女的愛心buff,隔著一堵牆,望眼欲穿他們愛情的壁壘,兩隻眼睛像激光一樣打探著所有黃浩賾存在過的痕跡。
“你彆說我也後悔了,物理真不是人學的。”鬱福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手裡的筆都快被轉出殘影都沒落下一個字,煩躁地拿筆“嗒嗒嗒”往書上打。
江清清也沒在意,撐著頭看著鬱福,想了想上文續上了接著說“更何況,據我觀察,黃浩賾是個會稅的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