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九麵帶懷疑,早上紮好的頭發遭到揉搓,他嫌棄地拍掉,這才慢慢放下了一早上的糾結。
他拿出之前祁爺爺給的書,淡定地翻開,沒再搭理旁邊看著他微笑還想伸手揉他頭發的人。
周選見此也坐回去拿了張報紙來打發時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朔九抬頭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中午,可能是早飯吃的太夠實在,現在他也沒覺得餓。
時不時注意他的周選看到他看窗外的動作,“走?”
剛放下手邊的書,準備回去,外麵就傳來聲音。
“快點、快點,當家的、堅持住。”
周選三步並做兩步拉開擋門的簾子,隻見兩人抬著個全身是血的人靠近,旁邊跟著個神色慌張的女人,她包著頭巾、手上還牽著一個踉蹌的孩子,她自己走路感覺也跌跌撞撞。
“當家的、彆睡。”
她看到撩開簾子的周選,眼神一亮,聲音帶著嘶啞喊道,“大夫,救救他。”
架子上的男人小腿骨頭刺出、血肉模糊,朔九看到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在醫院見過骨折的病人,也知道該怎麼做,但衛生所設備簡陋,缺少工具,他現在隻能拿止血帶綁在傷口上方,猶豫地看向旁邊神色嚴肅的周選,他想要建議他們去醫院。
周選低頭仔細查看了傷口,寫了張方子和朔九說,“先去熬藥,我去取針和刀,現在情況來不及去醫院。”
旁邊的女人神色緊張,聽到來不及去醫院的時候差點坐地上,小心的詢問,“大夫,我家當家的怎麼樣了。”
“死不了。”說完這句話周選外套都沒穿,冒著冷風跑了出去。
正在抓藥藥的朔九注意到皺了皺眉頭,看向旁邊疼到喊不出來的男人以及嗚咽的女人。
這下他看到了女人身後有一雙光著的腳。
朔九覺得,剛剛這孩子走得踉蹌不隻是因為走得慢跟不上,可能是因為光腳踩在雪地裡凍僵了。
他看了眼熬藥的爐子,暫時不看著也沒事。
在櫃子裡翻看,隻找到一塊布,應該是用來當包裹的,他把布用熱水沾濕,讓女人給孩子敷敷腳。
女人這才發現孩子還光著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拍打孩子邊說,“你怎麼不說,讓你非要跟來。”
說完摟著繼續哭。
朔九把灌滿的熱水袋也給了女人,才去繼續看著藥,藥還沒熬好,周選拿著包袱帶著袁師叔祖回來了。
袁師叔祖脫了外套,大步走到放病人的炕邊,“阿選準備,這傷口得切開。”
“阿九,我看看你熬的藥方。”
朔九把藥房遞過去,袁師叔祖看完說,“熬多久了。”
朔九看了眼手表,“半個小時。”
“端過來吧。”
一碗藥下肚,男人總算有了點力氣,對著袁師叔祖問道,“大夫你實話和我說,我有的治嗎?”
袁師叔祖洗著手語氣堅定,“放心,比你嚴重的我都見過,現在活蹦亂跳的。”
“你們兩個按住他,彆讓他動。”雖然喝了止疼藥,但畢竟不如麻醉劑,為了防止男人亂動,隻能靠人按著。
傷口消毒,切開沒有暴露的地方,看清骨頭的情況,清脆的響聲出現在耳邊,隨著男人的叫喊,錯位的骨頭回歸了原處。
“你運氣好,斷口清晰,沒有碎骨。”說完縫合傷口,包紮,一氣嗬成。
做完這些,讓按著男人的周選和朔九不要動,在外麵櫃子裡翻了翻,找出幾塊整齊的木板,綁到男人腿上。
“這幾天就在這兒待著,彆動了。”
男人被剛剛整合骨頭的疼痛,折磨得精疲力儘,虛弱地點點頭。
袁師叔祖伸手想要拍拍男人的肩膀,猶豫了片刻看了眼自己厚實的手掌,放下手說,“咱這兒條件比不了醫院,忍忍。”
周選出去,對守在外麵女人說,“他現在不好挪動,得在衛生所待幾天。你準備準備。”
女人胡亂地點點頭,聽完囑咐抱著孩子跑到了裡屋,“當家的。”
隻是三個字,含這關切、慌張、以及委屈。
朔九想這不是沒事兒了嗎?
袁師叔祖逗著孩子注意到他的冷情,隻能說朔九雖然平時表現得好像很好心且沒脾氣,但看眼睛就知道天生沒什麼共情能力,麵對有些事情冷靜的可怕。
作為大夫這種性格是好的,但作為老祁的孫子,讓他也不由得有些擔憂。
餘師叔祖知道,絕對會說他長進了。
麵板如果知道了會很讚同,朔九雖然覺醒度很高,但就和人類中天生共情能力低的人一樣,理性占大部分思想,就算徹底覺醒,也不太會為彆人的情感而動容,當然如果他把人惦記在心上就另說了。
就比如昨天的生辰,醒來他雖覺得後悔,不該喝酒,但他也真的覺得開心。
袁師叔祖逗完孩子,交代了朔九一些注意事項,“我飯隻吃到一半,你們守著,防止他發熱,有事再叫我。”
朔九聽到吃飯兩字,也感覺到了胃裡空空,剛剛男人接骨時掙紮的力氣太大,他全憑著一股勁控製,現在力氣消耗了不少,他也察覺到了餓。
“你在這兒守著,我回去給你打飯。”
周選這麼說,朔九收回了想要回去的腳,踏實地坐到了椅子上繼續看書。
“大夫。”聽到聲音朔九抬頭。
“嗯?”
“我們村在山上,我能問問,哪裡能借我灶做做飯,我當家的在山上一天沒吃東西了。”
“你順著道去村裡人家問問。”
朔九真不知道誰家能借灶,不過他沒想到因為這個,被剛剛溫順的待在一邊的孩子瞪。
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小孩兒,他冷淡地移開視線,不再理會。
打開藥櫃,找出消炎的西藥,晃了晃瓶子,計算著男人幾天的用量,大致還是夠的,但也得再申請一些。
把男人今天的藥量取出,坐到座位上寫著申請,不知道能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