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望的更遠些,再遠些,當巨大的城池展現在眼前,原來它有高聳入雲的山川,有永不融化的雪原,有深不見底的湖泊。
地界清晰,古樸滄桑,此處為遂安城。
今年,茉莉和金碗已經人曆滿七歲了,這裡的一切放在時間長河裡連水中小小的漣漪都算不上。
天剛剛亮,一層薄薄的月華還沒有完全消退,一群孩子就大吵大鬨的穿堂入室。每次從一戶人家出來,隊伍後方就多了一截小尾巴。仔細看這群小孩子,大的不過8,9歲,最小的四歲的樣子,有男有女,有的拖著尾巴,有的頂著獸頭,有的背著翅膀,呃…還有一隻根本就是小獸,皮毛漆黑,閃著金屬光澤的黑貓,上躥下跳,一會兒上房,一會兒下地,直奔城中心的歸極廣場。
虎頭虎腦的茉莉,一隻手叉著腰,率先抵達廣場中心,靠在廣場中心的十人臂展粗的古藤樹下,連大氣兒都不帶多喘一口說,“今天我們玩新遊戲,真心話大冒險。”
大家麵麵相覷,啥玩意?下麵四歲樣子的昆侖鵬家的昆翱愣了一下,當即坐地大哭,“我不要去冒險,我爹說了,我現在這點道行出去就會把我抓起來關在籠子裡,羽毛做成筆,頭和爪子鑲在牆上,身子拿去給剛生娃的婆娘燉湯,連血都是要做成血豆腐扔進鍋裡燙啥子火鍋。我不要冒險,我真心不要冒險!”
他這麼一哭,黃泉幽靈貓家的小玉兒,是的,這麼通透的名字屬於一身黑的融進這世上最暗的夜裡都分辨不出來的黃泉幽靈貓,那對與世界上任何一種品種的貓都有所不同,隻會隨著情緒改變形狀的瞳孔頓時又擴大了一倍,一層水汽漸漸浮了上來。小玉兒才5歲,還是非常習慣以一隻幽靈貓的形象出現,端坐在地上,小尾巴團在身前,尖尖的耳朵耷拉著,大眼睛因為恐懼瞪得滾圓。
“要死啊,小玉兒,你要是哭出來,你爹這個月又白修煉了” 。人世間,做生意的有招財貓,占卜算卦的有黑貓,寵物裡有布偶貓,唯獨隻有在這遂安城裡才有造物主的神作,黃泉幽靈貓,跨越界麵,地府在這個層麵留下的使者,公正而冷靜,強大而邪性。
大家都說幽靈貓是閻王的寵物,一隻修成終極神通的成年幽靈貓可以有打開黃泉路,用離魂筆沾上自己的眼淚寫下對方的名字,可以將對方魂魄封印在第十八層地獄,並無法被任何手段收回。雖說用此神通也會對施法者帶來巨大傷害,但沒有人想惹一隻成年的幽靈貓。人家是受傷,在養個萬把年,又是好貓一條,你是直接被封印了等同於永世不能脫身,這能比麼?
但凡強大到離譜的神通都伴隨著致命的缺陷,在無法激活這強大的技能點之前,未成年的黃泉幽靈貓的眼淚對敵人毫無法力,反而對自己還有傷害。落淚意味著損耗內力,平日裡的內功修行會隨著眼淚消大量耗掉,真正的殺不了一敵,自損了三千。好在他們天性感情寡淡,不大喜不大悲,淡定的跟坐禪的老僧。
偏偏,這一代的玉兒絲毫沒有作為一隻幽靈貓的獨特氣質,沒有半點冷酷決絕和掌握他人生死的覺悟,行事膽小,心理脆弱.整個遂安城為了她的健康成長簡直操碎了心。
撞翻了郎老板的酒壇子,郎老板馬上拍手叫好“ 太棒了,我們玉兒,叔叔正好想把這壇子酒扔了呢”
爬人家房頂,踩碎了人家的瓦摔下來,主人家馬上把她摟在懷裡,“摸摸毛嚇不著,玉兒最勇敢了,瓦片不好,回頭我打它”
縱然如此還是扛不住這隻脆弱的幽靈貓總是被各種狀況嚇哭。
為了這個,小玉兒的父親,玉悠閒過的一點都不悠閒。每次她一哭,玉悠閒就得把自己的內功度給小玉兒補充回去,不然她非得躺在床上十天半個月起不來。
城中婦女們經常聚眾聊天的時候看到玉悠閒繃著冰凍三尺的臉,穿的烏漆墨黑,腳步淩亂的往家趕, “ 太可憐了,一個拚命修,一個拚命散,這父女倆難道八字相克?”
“這麼下去,小玉兒什麼時候能開始修通靈眼?不會還沒開始修,先哭瞎了吧?”
“說什麼呢你?不怕玉悠閒用離魂筆寫你名字?”
“這你就不懂了,我一直跟玉悠閒說我叫翠花,其實我是白蓮”
“。。。。居民名冊就在歸極廣場中間懸掛著,房屋居住地圖都清清楚楚,難怪人家都說木頭腦袋木頭腦袋,你們木係的真的是從未令人失望過啊”
”那不是說的榆木麼?我是天池匿水白蓮,跟我也有關係麼?”
為了坑爹的小玉兒,居民們自發的在城中顯眼的地方掛上碩大的標語“保護玉兒健康成長,遂安居民人人有責”。
小玉兒怔了一下,旁邊昆翱倒是抹了把眼淚,奶聲奶氣的說“小玉兒,快點兒,仰望四十五度角,不要讓悲傷流下來”
茉莉眼睛一亮,在旁邊拍起了巴掌“ 好詩啊好詩,真是有道理的好詩”
“昆翱,你哥是不是回來又跟你說些有的沒的了”
小昆翱扇動著翅膀,周圍還未完全消散但已經相當稀薄的月華往他小小的身子裡鑽,修行對於精怪們來說,是連睡覺的時候都不能放鬆的事情,蒼蠅腿也是肉啊 “我大哥在修人間道,已經中學二年級了”昆翱自豪的回答身邊的小夥伴。
“哦,難怪這麼中二”
“安靜安靜” ,茉莉粗獷的聲音響起來, “你們安靜一下,什麼去冒險啊,不是不是,這是一個遊戲,不需要出結界。這樣的,我需要一個啤酒壇子”
“啥?皮酒?什麼酒?皮什麼?”
“我聽清了,是狗屁酒壇子”
“那不成,俺家酒壇子都是上好的火焰沙燒出來的,釀的酒又辣又醇,不是狗屁” 郎嘯山第一個拒絕。
“我我我,茉莉姐姐,我們家有狗屁壇子,我家長白山的親戚送了醃了幾百年的千年老參和一壇子酸菜,那壇子叫一個酸臭酸臭的,可是菜很好吃啊,我娘跟後山的果子燉了一大鍋,你得先把酸菜洗乾淨,添水煮,我親戚說了,得跟冷水一起下鍋,煮到稍微水滾放玲瓏果,然後...”
“玲瓏果不能放熱水裡,你會不會吃啊,你們老熊家吃東西真的是遂安城獨一份。。。”
茉莉眼看著從一個啤酒壇子衍生出來關於烹飪的話題,已經控製不住場麵了,大喝一聲安靜,滾滾音浪從廣場中心擴散開來,小小年紀,已經自帶白額虎千波音吼的獨門神通。
可惜這麼豪放的聲音從一個女孩子嘴裡發出,對比確實有點強烈.雖然是一個胖墩墩,結實的好像千年老樹的樹樁子一樣的女孩子,但畢竟也頭戴盤月玉釵,身上鈴鈴嚨嚨有不少的配飾的女孩子,甚至,人家還叫茉莉呢。。。
金碗優雅的半臥在廣場的蒲團上,隨手扔過去一截樹枝,一頭光禿禿,一頭兒帶有一片青翠欲滴的葉子,無奈的搖搖頭“用這個轉,真的是,死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