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公園,湖麵上冰層被暖陽撕開了道口子,遊魚悄探出頭。
正對湖麵的一個雙扇窗戶敞開,米白紗簾輕飄。
“今天天氣不錯,正好開窗給你們透透氣。”於香挪了下窗台上的花盆,扭頭向身後。
關梅自從蘇家村回來,天天早出晚歸,於香還在放假,見狀主動提出讓林之夏白天到自己家。
“夏夏想吃水果嗎?阿姨再給你拿點。”於香道。
聞言,坐在地毯上的林之夏從插畫本裡抬起頭,乖巧道:“不用了香香姨,我已經吃飽了。”
不像是自家兒子過分白皙的皮膚,林之夏麥色的小臉蛋在陽光映照下,顯示著滿滿生命活力感。於香看著眼前惹人喜愛小姑娘,隻覺得心頭一軟。
她蹲下來捏了捏林之夏的小臉,笑道:“那阿姨再給你拿點插畫書。”
林之夏抬頭甜甜道:“”謝謝香香姨!
“誒!”於香地高興地應了一聲。
於香喜歡看書,國內國外小說自傳都有涉足,口味很雜,家裡更是不用說,每個角落裡都擺放著一張荔枝木小圓桌,上麵疊放著一遝書籍。
林之夏剛在程家待得幾天,於香還怕自己兒子性格太悶,悶壞小姑娘,誰知道人家不哭不鬨,抱著本插畫書津津有味看一天。
安頓好林之夏,於香看向一旁盤腿坐著的程西。
程西麵前放著一張低方凳子,腳邊是整齊擺放成一圈的三十六色水彩筆。他正認真趴在凳子上,一筆一畫描著紙上的圖案。
“西西,蹲在凳子上畫不難受嘛,要不去書桌上?”
於香彎下腰,拍拍自己兒子腦袋。
小卷毛在空中被壓扁又迅速回到原來形狀,小卷毛的主人連頭也沒抬,一心顧著畫畫,隻是簡單搖晃了幾下腦袋敷衍自己老媽。
於香:“……”
她看向倚著床邊坐在地毯上的小姑娘,再轉回眼前不肯挪窩的兒子,隻覺得一陣牙癢。
兩個小孩坐在地毯兩邊,安安靜靜地乾自己的事兒,一點也沒有尋常四五歲小孩的吵鬨,於香見狀默默退了出去。
臨關門前,她看了眼屋裡,其實留小姑娘在自己家,她也是有私心在的。
因為從小體弱,程西除了家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醫院病房,沒有同齡小夥伴加上醫院的特殊環境,讓程西性格裡早早多了些成熟,每天沉默如金像是個小老頭。
五六歲的年紀,卻像是個寺廟裡清修的小沙彌,於香生怕自己兒子一路向古板的於父方向發展。
最近隨著林家小姑娘上門,程西每天一睡醒就晃悠到客廳,眼睛時不時瞅向大門。
於香輕輕合上門。
嘎吱——
聽見關門的聲音,原本沉迷在插畫書裡的林之夏抬眼。
靜靜等了幾秒,直到聽見外麵沒有動靜。
她才從屁股底下的地毯摸出一本書。
彩色封皮上是個帶著高聳帽子的紅發男人,這是本外國的冒險小說,寫得是主人公誤入強盜寶庫後改變人生的精彩故事。
但由於自己現在的身份還是個沒上過學的五歲小文盲,林之夏像個偷香油的小老鼠,背著所有人才敢拿出來看。
哦,也不是所有人。
一旁的程西見怪不怪地看著她利索換書的流暢動作。
雖然程西大多時候都看不懂裡麵的字,但聽著旁邊時不時的抽氣聲和笑聲,程西嚴肅地點點小腦袋,決定明天抱更多的書來自己臥室。
想完這些,程西又繼續認真地描著手裡的東西。
紙上畫的是一摞高高疊起來的書,旁邊有個端坐著的小女孩,簡單幾筆,程西勾勒出小女孩的麻花辮。
仔細端詳片刻,像是不滿意似的,他拿起塊小橡皮,一點點修去不合適的地方。
聽著旁邊細微的摩擦聲,林之夏望過去。
程西腳邊的水彩筆圍成半圓,將最中央端坐的小人圈起來,水彩筆顏色深淺不一,在暖陽下反射出亮眼光彩。
蓬鬆卷翹發絲下,琥珀般透明的眼眸正好望過來。
水彩筆中央的小人倒影直直撞進林之夏的眼裡,好像他點顆紅痣,馬上就能變成觀音坐下的蓮花童子。
程家很好,有她最喜歡的書,還有程西,兩個孩子經常安安靜靜坐一天,即便什麼話不說,林之夏也不覺得悶。
之前林之夏遇到的小孩,要麼就是她後媽生的弟弟那樣調皮跋扈的,要麼就是馮二毛這樣活力滿滿永遠不會累的,所以她一想到要和小孩子單獨相處就覺得累。
不過自從遇到程西,她第一次覺得想他這樣的小孩子還是不錯的。
想到這,她衝著眼前的小孩翹起嘴角:“程西,謝謝你呀。”
她舉起手裡的書說道:“我以後每天都來找你,好不好呀?”
麵對眼前人亮晶晶的眼睛,程西急忙點點頭,有些緊張地抿起嘴。
他突然覺得自己嗓子癢癢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要長出來。
看見程西回答,林之夏又美滋滋地低下頭,絲毫沒注意到程西臉上的表情。
中午,關梅從外麵回來,趕到程家接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