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看了紅著臉躲在自己娘親身後的江白一眼,又看了一臉堅貞不屈的江漣一眼,心裡萬分慶幸自己娶的不是這個傻子。
江漣話一出口也有些後悔,但不知道出於一種什麼心理,他看見林衡那個鄙視的眼神,硬是強撐著沒跪地求饒。
但這份倔強,也就撐了片刻便碎了一地。
“我聽去捉拿你們的捕快說,你們家有一個秀才女婿,”說到這裡張縣尉頓了一下,向林衡問道:“林生,你有秀才功名啦?”
林衡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原以為江家隻是悔婚,沒想到連下家都找好了。他深深的看了江漣一眼,然後恭敬的對張縣尉答道:“小民愚鈍,還不曾參加科舉。”
江漣臉色刷的就白了。
悔婚隻是人品有瑕,但若是被人知道他有婚約在身時還與其他人牽扯不清,那就是犯了大周律,他的名聲可就全完了!
想到這,他不禁深恨起嘴上沒把門的爹娘。他狠狠的剜了瑟縮的爹娘一眼,強撐著說:“不……沒有這樣一個人。”
張縣尉嗤笑,“婚姻大事還能信口雌黃?”
江漣汗如雨落,不禁腿腳一軟跪倒在地,“確實是小民爹娘胡說!還請大人恕罪!”
“胡說?”張縣尉冷哼一聲,“你能胡說,本官卻不能言而無信,既然要你心服口服,當然說到做到。”說罷他對一個衙役一揮手:“把人帶進來。”
除了江家人,林家人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張縣尉還要叫什麼人來。林衡卻是已經猜到了幾分。
少傾,一個錦衣青年被領上堂來。
江家人一見便癱倒在地,江漣更是心中劇震。他是希望譚海來縣衙,可絕不是以這種方式啊!
但他從來沒見過今天這種場麵,心裡受了好大的驚嚇,如今見了情郎如何能忍住心中的害怕和委屈,他情不自禁抬頭癡癡看了那人一眼之後趕緊把頭低下了。
林家人被惡心的連翻白眼,卻也禁不住跟著打量起剛進門的這個人。
隻見他二十歲出頭,身量也算高挑,穿著一身藍色繡纏枝花紋的綢衣,樣貌勉強算是周正。此時已近深秋,那人手裡居然還拿了一柄折扇,一看就十分有病。
那人拜過張縣尉後就隱晦的打量起了林衡,也不知他最後得出了個什麼結論,還十分不屑的撇了撇嘴,林衡懶得和這種傻子較真,反倒回頭看了看江白。
從這人一上堂,江白就不太對,臉色煞白不說,似乎還隱約打著哆嗦。
江白察覺到有人看自己,抬頭就看見了林衡似乎有些擔心的眼神。他一愣,但林衡很快就把頭轉過去了。
張縣尉將眾人反應都看在眼裡,慢條斯理的問那人:“我且問你,你姓甚名誰?如今作何營生?”
那人禮數周全的回答:“小生名叫譚海,已有秀才功名,現如今正在縣學讀書。”
“認識他們嗎?”張縣尉抬抬下巴指了指江家人。
譚海看了一眼:“自是認得,我和江漣曾是蒙學同窗。”
“哦?”張縣尉追問:“隻是同窗?”
“自然,”譚海打開折扇扇了幾下,“自我考中秀才,去了縣學來往便不怎麼多了。”
“那你可夠大方的,”張縣尉拿起戶曹冊子指著名字說:“一個不太熟的同窗,都能讓你借出一個院子給他們暫住。”
譚海磕巴了一下,又坦然的笑著說:“畢竟曾經是朋友,順手幫一把也是應有之義,反正那個小院子我平時也不去住,白放著糟蹋了,還不如借給朋友應個急。”
“隻是應急啊……”張縣尉拉長了聲調,意味深長的說:“可是你的朋友,說你是他家夫婿呢……”
江漣心中一突,不敢抬頭看譚海的臉色。譚海也是大吃一驚,“這……這是怎麼說的?我……我……”
“說說吧,”張縣尉:“到底怎麼回事?”
譚海強忍怒火看了江漣一眼,江漣心裡一虛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他這才拱拱手對張縣尉說道:“前些日子,江漣來找我說是家中出事,在村子裡住不得了,希望我能幫幫他。我一時心軟,便將房子出借給他。我……我實在是不知道他竟如此禍害我的名聲啊!”
江漣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譚海這麼一說,是把自己完全摘出去了,可自己呢?自己怎麼辦?背棄婚約又癡纏同窗,這是何等下賤的名聲?自己以後還怎麼做人?
他剛要說話,就見譚海對他打了個眼色,他稍稍冷靜了一些,按住了要說話的爹娘。
癡心妄想的名聲總比勾搭成奸要好聽一些,再說了,等自己嫁給譚郎,當初笑自己的人也隻會羨慕自己得償所願。
這一時的委屈不算什麼!
張縣尉也是沒想到他竟這麼沒擔當,竟將所有的過錯都推給了一個哥兒。
事情一時僵住了,張縣尉正打算叫下一個證人。
然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從剛才開始就怕的要命的江白竟哆嗦著小聲說了一句,“他說謊!”
何花離他最近,一時竟沒能聽清,她回頭問道:“你說什麼?”
江白像是用儘力氣般的指著譚海大聲說:“他說謊!他就是江漣的奸夫!”
江漣一怔,接著便如瘋了一般的要撲上去撕打江白,“賤人!你胡說什麼?!”
林衡上前一步,鉗住了江漣的兩隻爪子。
劉杏花和江大壯也要撲上來打人,被林家人和裡正聯手打翻了。
堂上頓時又亂成一團,張縣尉連拍了好幾下驚堂木才把人分開。
江大壯粗喘如牛,他指著江白罵道:“畜生!豬狗不如的東西!竟敢這麼汙蔑自己的弟弟!”
江白心裡隻覺悲涼,自己不過說了句實話就被親爹這麼辱罵,那當初劉杏花和江漣把自己塞上轎子的時候,他為什麼不為自己說句話?!
是了,他也參與了,要不然僅憑江漣和劉杏花怎麼能瞞天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