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定下的二十四節氣著實玄妙,一過小雪,似乎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外邊便天寒地凍起來。
農戶人家取暖也沒有彆的手段,碳是舍不得多燒的,便隻好燒一些秋天收玉米時存下來的秸稈,另外家裡有壯勞力的就去山上多砍些柴火。
林家自然也不例外,甚至因為何花做豆腐的打算,她家用的柴火還要額外更多一些。
從前兩天起,何花便開始帶著江白和林瑜去山上撿樹枝。
至於林家安,他和林家福林均三人結成伴,去比較深的林子找些枯死的樹木,砍倒了拖回來,到時候兩家分一分。
一家子人齊心協力的這麼忙活,很快就在家裡攢起了一個柴火垛。
何花估摸著最近差不多夠用了,這天晚上就在家裡撿起了豆子。
江白和林瑜自然也要幫忙。
何花一邊撿豆子一邊教兩人,“入口的東西是最糊弄不了人的,你用了壞豆子,隻當到時候都磨碎了,彆人看不出來,殊不知做出來的豆腐味道也澀。誰也不是傻子,上當就一次,那買賣如何還能長久?”
見江白和林瑜聽的認真,何花心裡一高興就說的更多了些,“做人也是這般道理,你倒是自己聰明,能坑了彆人的好處來,那天長日久,誰還能不知道你是個口甜心苦的?就好像咱們村的喬水兒,”她撇了撇嘴,對這個人十分不屑,“整天嘴上抹了蜜似的,看看那辦出來的事,是真上不了台麵。你看如今村裡還有理她們家的嗎?”
何花說的這個人,兩個小的自然也知道。
喬水兒從小長的好看,也仗著這個資本嫁給了村裡的一戶姓嚴的殷實人家。但喬水兒拈輕怕重,並不好好打理家業,整天就知道吃喝打扮。
可她也有一個好處,會說話。
整天哄著公婆給她當牛做馬,那兩人是真的拿她當親閨女疼。誰知道到了老了乾不動了,喬水兒當場翻了臉,真拿著他們當了牛馬。
老夫婦的兒子嚴沃早就被她勾去了神魂,連爹娘都不管了。
裡長倒是想幫一把,誰知道喬水兒不顧臉麵,將衣領一撕就說裡長圖她身子,險些把裡長氣的當場挺了腿。
從此之後更沒有人敢管,那倆老夫婦就生生的被磋磨死了。
從那以後村裡的人都繞著他們家走,那倆人也不爭氣,隻知道吃喝享受,沒幾年就把家業敗了個乾淨。
村裡人都覺得解氣,說這是報應!
誰知道喬水兒也算是個有本事的,硬生生的憑一張嘴當了媒婆。
可她缺德性子不改,隻要錢能給夠,死的都能說成活的,不知道坑了多少人家。
附近幾個村的人提起她來沒有不罵的。
如今可好,她當了一輩子媒婆,自家兒子嚴誠倒成了個光棍。
她兒子被親娘坑到這個地步,也變得有些癡癡傻傻的,誰見了不說聲可憐?
何花提起這種前車之鑒,也是希望家裡孩子都能警醒,千萬不要走了邪路。
不過,何花又看看兩個小的乖巧聽話的臉,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慮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當人爹娘的,不就是瞎操心嘛。
說起這個,她又想起了林衡,如今林衡離家都快一個月了,也不知道這些天過得好不好?讀書也是個苦差事呢。
許是人真的經不起念叨,江白把豆子搬去灶屋泡好水,就聽見自家大門就響了。
江白似是心有所動,不自覺的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隻見離家多日的林衡站在那裡,衝著他笑。
江白先是一怔,接著一股喜悅便從心底迸發出來。他放下手裡的東西,急匆匆的小跑了過去,眼睛裡裝滿了笑意,就那麼傻乎乎的看著林衡。
林衡被他歡喜直白的眼神看的臉皮生熱,略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
江白也回了神,覺得自己太不矜持,移開了視線小聲的說了句,“你回來啦?”
“嗯,”林衡說著話便去拉江白的手,江白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躲開,但又怕林衡誤會自己不喜歡這樣,隻能忍住了。
許久未見,兩個人相處起來似乎有點生疏,但這生疏裡又摻著絲絲的甜,像是初夏的桃子,俏生生毛茸茸的立在枝頭,引得人想要去采摘。
直到從天而降的一點冰涼落在林衡的身上,才叫他回了神。
兩人抬頭往天上看去,如鵝毛般大的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
大雪時節,一場瑞雪如期而至。
江白紅著臉抽回手,小聲道:“我去和娘說一聲,你……你也來。”
“好,”林衡笑著點點頭。
兩個人肩並肩的去了正屋。
林家安和何花原本都要睡下了,聽說兒子回來了,簡直又驚又喜。
他們趕緊披上衣服下來給兒子開了門,何花見兒子似乎瘦了不少,半是埋怨半是心疼的說道:“你這孩子,在外頭怎麼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怎麼瘦了這麼多?”
林衡這些日子苦讀,自然是熬了不少精神,但他不願讓爹娘擔心,隻笑著說道:“老師說要考試也得有個好身板,這段時間我除了讀書,早晚還得跟著他練兩趟拳。所以我這不是瘦了,是精煉了。”
何花也不好說顧老師的壞話,隻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