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將往半空中一拋,來看熱鬨的人紛紛兜著衣擺去接。接到的自然歡喜,沒接到的也隻能怨自己運氣不好。
大家都滿臉高興的向林家道喜,何花和江白自然也都笑納了。
這波熱鬨一過,人群才漸漸散了。
到了快正午時,林家安和林家福拉著一車基肥回來,一進村,就有人向他們道喜。
他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啥事啊就和我倆道喜?”
同村的林虎子笑道:“你還不知道哪,你家阿衡成秀才啦!”
“啥?!”兄弟二人傻了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二叔,可不敢胡說啊!”
“騙你乾什麼?”林虎子翻了個白眼,“今天上午縣裡都來人了,就你倆,啥熱鬨也沒看著。”
兄弟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牛和車都不管了,撒腿就往家跑。
急得林虎子直跺腳,“車!你們的車不要啦?!你們家這牛脾氣倔的要死,我拉不動啊!”
林家安和林家福哪裡還顧得上車啊?倆四十多歲的人了,一個村的小夥子硬是沒攆上他倆。
他們還沒到家門口,就被等在那的桂花嬸子看見了,她笑著高聲叫道:“嫂子,阿衡,小白,他們回來了,趕緊把鞭鋪開,咱們這就開始放。”
倆兄弟剛到家門口,氣兒都還沒喘勻,大紅的鞭炮就劈裡啪啦的炸開了。
林家安歡喜的直哆嗦,他抓著林衡胳膊問道:“阿衡,是真的嗎?”
林衡笑著點了點頭。
林家安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
被他這麼一引,全家不由的都是鼻子一酸。
林衡讀了這麼多年書,多不容易啊,從八九歲開始,那麼個小小的人,就得背著書箱去外村求學,有時候一去好幾天都不能回來。
三伏三九的天氣,人家的孩子都是撒丫子傻玩,隻有他得風雨無阻的去上學。
如今外人能看到的就是他今日有多風光,能心疼他的也就隻有自己家人了。
林衡安慰的捏了捏江白的手,然後他笑道:“爹,你這是乾什麼啊?”
何花偷偷擦了擦眼睛,拍了他一記,“這老頭子,這麼高興的事,哭什麼?”
“對,高興。”林家安笑著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我這就是太高興了。”擦乾了眼淚,他對弟弟和弟妹說道:“今晚彆走了,咱們一家今晚一起喝點。”
林家福也帶著鼻音說道:“那感情好,我回去拿好酒來,咱們今晚不醉不歸。”
一家人這才收了眼淚,重新歡喜起來。
這一下午,就為這頓晚飯忙活了。
這些事,林衡沒被允許插手,他被打發去和顧老師報喜去了。
顧老師一見他,就笑著打趣道:“哎呀,林案首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客氣客氣,”林衡拱拱手,“林案首的師父也不賴。”
“臭小子!”顧老師笑罵一句,拄著拐杖進門,“你家裡人都歡喜吧?”
“看老師說的,”林衡有點得瑟,“誰家碰見這種事不歡喜啊?”
顧老師深覺自己嘴欠,他抬起拐杖敲了他一記,“瞅瞅你那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林衡笑著回頭往身後瞅,“哪呢?哪呢?我怎麼沒看見?”
顧老師深吸一口氣,舉起拐杖就追打起這個氣人的皮猴。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師徒二人終於能坐下來,好好說話了。
顧老師居處的桃林如今正是景色正盛之時,滿園桃李之色互相輝映。二人坐在草廬相對,倒也很有幾分古畫上的神韻。
奈何其中一人一張嘴就破壞氣氛。
林衡捂著被敲腫的半拉屁股,抱怨道:“老師您下手越來越狠了,我就是彩衣娛親,您怎麼還真的動手啊?”
顧老師冷哼一聲,沒接他的話茬,反倒是問道:“如今秀才你也考出來了,之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林衡一愣,“不是跟著您繼續讀書嗎?”
顧老師曾經在林衡麵前大加批判縣學裡的學官都是些蟲豸,純屬誤人子弟,如今長寧縣在鄉試上的斬獲稀少,縣學裡的學官得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所以林衡如今雖然已經是秀才,有了入縣學學習的資格,他也沒打算去。
看著弟子一臉的理所應當,顧老師心中一堵,耐著性子說道:“從鄉試開始,你就不能隻聽一家之言了,出去學一學對你有好處。”
林衡自然知道老師是為自己好,但他也有顧慮。
他將那日遇襲的事告訴了顧老師,最後他總結道:“這件事做的既衝動又不周密,簡直處處都是漏洞。我聽聞譚家已經兩代經商,攢下了不小的家業,他家的掌權人不該如此無能,所以我猜,那日的主使之人應該是譚海。”
“他如此記恨我,若我去了縣學,他還不一定做出什麼事來,”林衡笑,“畢竟蠢人的行事風格真的不好預料。再說了,我明年秋天還要參加鄉試,與他浪費那時間做甚?”
顧老師哼了一聲,“還說彆人蠢,你聰明到哪去了?我說讓你去縣學了嗎?去那些蠢東西的地界乾什麼?浪費時間?”
林衡不解,“那您這是?”
顧老師取出一封信遞給林衡,“我幾天才得知,你有一個師兄調任到了本州任總學官,我給你寫一封引薦信,讓他安排一個名額給你。”
林衡大喜過望,他接過信,隻見信封上寫著:
我徒 封彧 啟,五個大字。
顧老師假假的說道:“十分不成器,都快四十多歲的人了,居然才坐到這位子上,唉!不爭氣!”
林衡嘴角不禁抽了抽,這個年紀坐到這個官職,在自己老師嘴裡居然還是不爭氣,他頓時覺得自己身上的壓力大了不少。
顧老師事情說完了,看小弟子那沒出息的樣子,深覺礙眼,然後就開始不耐煩的趕人,“走走走,回家和你爹娘好好商量商量,彆在這礙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