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牽動了舊事，引得江白的精神懨懨好了幾日，直到林衡故意引著他商議今年該往家裡送什麼中秋禮，方才好了一些。

雖然他們從家裡走的時候就已經和爹娘說好了，今年得到年底才能回去。但中秋節這種闔家團圓的日子，人回不去，東西總得往家裡送一些。

林衡和江白商議著，買些在縣裡不常見的稀罕物件，依舊托貨棧的商隊幫忙帶回去。

之前貨棧的夥計趙滿倉接待過林衡幾次，一見他來，立刻笑著迎了上來，熱情的招呼道:“林相公來了？快請進。”

林衡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笑著問道：“程掌櫃在嗎？”

“在，您來的可真巧，我們程掌櫃昨日剛回來。”趙滿倉一邊說著一邊引著林衡往裡走。

林衡笑著道：“那可真是巧了。”

說話間，程掌櫃聽見聲音已經出來了。他一見林衡就笑道：“我說怎麼今天一大清早枝頭上的喜鵲就喳喳叫，原來今日有貴客臨門。”他伸手往裡一引，“快請進。”

說著話的功夫，他還順便使了個眼色，讓趙滿倉下去泡茶。

他拉著林衡笑道：“我前幾日剛得了些好茶，林相公可得幫我好好品鑒品鑒。”

“那你可找錯人了，”林衡笑，“我師父常說我沒長風雅的那根筋，好茶給我喝，就如同牛嚼牡丹一般，屬實浪費了。”

程掌櫃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兩個人說笑間，已經進屋落了座，閒話幾句之後，趙滿倉便將茶端了上來。

程掌櫃說這是好茶倒也不是唬人，林衡在顧老師那裡見過幾次，聽老頭說，這茶名叫楓露雪，使用前年的秋茶發酵製成，這個時節喝這個，正當時令。

“林相公嘗嘗，”程掌櫃親自讓了茶，笑道：“這小子泡茶的手藝可精進了？”

林衡笑著端起來嘗了一口，細細品味了一番，方才笑道：“這楓露雪講究味道醇厚，這泡茶的水倒得略多了些，不過倒也沒失了醇香，程掌櫃這果然是好茶。”

程掌櫃伸手虛空點了點趙滿倉，“聽見沒有？學著些。”

“是是是。”趙滿倉彎了彎腰，賠了幾聲笑，方才下去了。

程掌櫃笑著對林衡說道：“林相公還說自己不通風雅，可見這話是自謙。”

“真的不通，”林衡笑，“不過是在我老師那裡見過幾次，他念叨我的時候聽來的。”

“原來令師才是高人啊。”程掌櫃順勢捧了一句。

做生意的人消息都靈通，程掌櫃自然也從自己東家那裡得知了林衡是本府學官的親師弟的事。剛知曉時，他委實吃驚。林衡和他來府城時，看那身樸素的打扮實在想不到還能有如此背景。

程掌櫃慶幸不已，原以為能搭上本科縣試的案首就已經是走運，沒想到居然還能有這種意外之喜。雖然他本家的靠山也很硬實，但這種路子，誰還會嫌多嗎？

他東家的想法自是和他一致，狠狠的誇了他一番不說，還給他多發了半年的月錢。

所以彆看林衡如今還隻是個秀才，但在這些精明人的眼裡，已經是拿他當做未來的靠山好好的捧著了。

林衡對此心知肚明，但這也算是官場舊例，避免不了的。就算他不打算通過這些商人牟利，但也不能完全不往來。

他剛中秀才時，就有不少商家前來，用各種手段打動他，他若是完全不搭理，不免讓外人覺得他清高自傲。

這可不是什麼好名聲，人生在世還是合群一點的好。

所以他打聽了一下，挑了這家名聲不錯的，搭著他們的商隊來了州府。

或許是因為程掌櫃提前得了吩咐，與他相交並不過分諂媚，一切都是恰到好處。分寸把握的如此精準，倒是讓林衡對這家的東家起了些興趣。

許是人都經不起念叨，林衡正和程掌櫃閒聊著，就聽外麵有人朗聲道：“老程，老程，我聽說你這裡有貴客，快給我引薦引薦。”

程掌櫃往外看了一眼，笑著對林衡說道：“是我們東家，林相公可願一見？”

林衡心裡有些好笑，你們不都商量好了嗎？這時候倒來問我。

不過他麵上倒是分毫不露，隻笑道：“當然，早就聽說李老板賢名，如今有機會結識，也是林某榮幸。”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彪形大漢從外麵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