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知,那城西老水井本是那附近居民最常打水的地方,可為何近二十年來逐漸荒廢?”
見他賣起官司,蕭卷卷便知,這人所言八成都是在胡謅。約莫是個說書的,茶館無人生意不好,轉戰琴館了。
奈何存在即是真理。他胡說,就有人愛胡聽,眼看著剛剛還好似謫仙的人們一下子圍過來不少,連琴師都不再撥弄琴弦。
蕭卷卷暗暗吐槽,原來人類的獵奇與八卦之心是貫穿古今的。
來琴館的大都是風雅的年輕人,哪裡曉得二十年前的事,一一搖頭。
那人繼續道:“事關二十多年前,城西有一家狗肉鋪,店主姓張,為人忠厚,做起生意童叟無欺,鋪子裡的狗肉煲貨真價實,生意往來絡繹不絕,每日膛犬十數隻,可後來卻被官府查封,你們可知是為何?”
“說的是城西老水井,怎的又扯上狗肉鋪?”
“是啊,先生莫要賣官司,快些說罷。”
“且聽某說,原是那狗肉鋪原來挨著護城河西遊,又每日都將熬湯剩料都倒入河中,再順河勢流向東海。”
“那與城西老水井又有何乾係?”
“各位莫要著急,聽某將其利害關係講講清楚。那狗肉鋪所在區域雖為西遊,但河勢向東,所繞之處便會途徑那城西老水井的地下水域,這湯渣剩骨偶爾便會出現在井水中。後某年雨事大,河位漲高,水流又喘急,不少狗骨便卡在了那老水井中。一時之間害的附近居民無處取水。”
“那狗肉鋪莫不是因為這狗骨之事被官服查封?也未免太過牽強。”
“自然不是,隻是那麼些狗骨堆積在井中,適逢天熱發悶,臭氣熏天,惹得民生怨道,狗肉鋪被告上衙門,後被判了罰銀錢數兩,再讓其與條狼氏清理井中殘骸。”
“即使如此,那為何又被官府查封了鋪子?”
“各位客觀,你們且想想,若都是犬骨,官府明明已經判了罰,卻為何還要查封鋪子?”
蕭卷卷也被那說客的話吸引了注意。這人當真會講故事,東一下西一下,惹得人不住的好奇發問。
不過這也難怪,古代谘詢不發達,古人見識少,按她在現代看過的刑偵類視頻,那堆犬骨中必有古怪。
“莫不是那犬骨中混入了人骨?”
鬢須說客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一位素色衣裳的的豆蔻少女。
再仔細一瞅,先見那少女衣雖顏色清淡,但做工精良並非凡品;又見她長相耀如春華,儘態極妍;再見她頭戴金笈,原是已及笈了。
他心知這少女身份不凡,驚的是沒想到這麼一句聳人聽聞的話出自那張皓齒朱唇。
“姑娘說正是。那井中滯留的犬骨中,竟是夾雜了好些個人骨。經仵作拚接查驗之後,發現那人骨竟是出自不同之人。有的是一截兒手骨,有的是半根腿骨,有的是小段肋骨,竟還有數片頭骨殘骸,男女老少,遇害之人不下二十。”
東都城內治安良好,這些個公子小姐們哪裡聽說過如此駭人聽聞之事,紛紛議論起來。
蕭卷卷又道:“若猜的沒錯,最後官府查出那些人骨均為狗肉鋪老板所害。”
說客捋捋須子:“不錯。”
蕭卷卷:“容小女再來猜猜,那狗肉鋪老板是否還將其殘害之人開膛破腹,剜肉燉湯?”
眾人一聽那狗肉鋪老板竟膛人食肉,還燉湯售賣,個個臉色慘白,更有甚者胃部開始隱隱翻騰。
說客:“是、沒錯,敢問姑娘怎知?”
“猜的。若隻是普通的臭水井擾民之事,又怎值得先生如此講解?”
說客聽罷做了個拱手禮,道:“姑娘聰慧過人。”
蕭卷卷:“因著井內出現人骨殘骸,所以那井便逐漸被廢棄?”
“正是。”
“那又與鬨妖有何乾係?”
說客又一捋須,道:“話說老水井被廢棄後,那周圍居民取水困難,慢慢的也就都搬走了,隻餘下幾家實在是無錢無力的繼續住著。十多日前,那裡傳聞,說是鬨妖,還是犬妖。想來便是那些年死去的犬與人雖沉冤得雪,卻怨氣深重,修成了一頭犬精。”
蕭卷卷聽過狐精,蛇精,黃鼠狼精的,還是頭一遭聽說狗也能成精的。
“犬精?”確定不是狼人?
“是犬精,據說此物雖為人型,行為舉止卻無一不是一副巨犬作態,少言寡語不說,還經常犬吠,不是犬化人型的精怪,又是何物?”
蕭卷卷思忖片刻,越想這事越不對勁兒。雖說民間這種誌怪故事流傳不斷,但這事出現的時間節點不得不讓她多心。
她沒注意到華瑾看著她崇拜的眼神,隻對與陸維對望了一瞬,見陸維對她微微點頭,便知他也如她心中所想。
那犬精,怕不就是金旺吧。
“六娘,我還有些事,先行離去了,回頭再給你下拜帖。對了,那字符一事還要拜托你了。”
華瑾還沒反應過來,便見蕭卷卷拉著鋪床疊被的姑姑跑了,心下一片惋惜:唉,還想著和四娘一起去城西老水井處探探險呢。
蕭卷卷就這樣跑了,華瑾也沒精打采的走了,留下麵麵相覷的一堂人,突然一聲閉合折扇的聲音響起。
“真是眼拙了,剛剛那位不正是定國侯府的蕭四娘蕭語芙嗎。”
“蕭四娘?今日不是剛封了縣主。”
“那聖旨我在定國侯府外都聽到了,連當今陛下都誇她才慧過人,如今看來,真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啊。”
眾人附聲應和。
蕭卷卷這時還不知道,她因著一件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陳年舊案成了優遊琴館的名人。
此時此刻她正滿心歡喜的衝往城西:金旺挺住,麻麻來了!
注:
條狼氏:偉大的環衛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