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依舊是蕭卷卷,陸維,帶著綿綿坐在車轎裡,金旺現在是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不方便與他們共處一室,更何況馬也吃不消。
考慮到張老伯身形雖健壯,但畢竟是年紀大了,回去的路上小柱便讓出自己的位置,拉著金旺徒步,一路上還總要糾正他雙腿行走。
看著這憨傻大漢,小柱心道他這運道真好,雖是癡蠢,卻得了縣主恩惠,又想到自己又何嘗不是,況且縣主還應了幫他找大丫,從今往後定是要好好乾活,報答縣主再生之恩。
還有那鋪床疊被的姑姑,本事真不小,要是能教教他就好了。
小柱心裡輾轉反側,心中所想除了報恩便是學本領,等再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已經到了禦街。
他生在窮苦人家,不到齠年便成了乞丐,去過最好的地方無非就是馬行街的食肆之外。不是不想來禦街,隻是一副乞丐樣子,每每踏入都被人攆走。
雖同在皇城下,這禦街和馬行街與他而言就是雲泥差彆,他那大小不一的草履在今日之前,踩在禦街上,便是對這整潔街道的玷汙。
可今日開始一切便不同了,從今往後他便是縣主府裡辦事的。
想到這裡,小柱挺直了腰杆,卻沒想再次被人攔住。
來人正是巡街官差。
眼看一個要飯的領著個傻子在禦街行走,巡街官差豈會置之不理?要是冒犯了哪位達官貴人,他們整個巡捕房都要吃鍋烙。
“要飯的來這兒乾嘛?滾回去滾回去!”
小柱不服,正要辯上兩句,想說如今我是有主子的人了,卻見那車夫停下車,不動聲色的掏出一枚令牌。
那官差見此令牌不敢造次,陪著笑道了句:“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了。”
小柱長這麼大頭回見到巡街官差對自己如此熱絡,走出去半天還回頭看了他一眼,隻見那巡街依舊哈著腰,極目遠送。
乖乖,縣主在這東都城定是個頂頂厲害的人物。
原以為直接去縣主府,卻不想馬車停在一間浴肆前,小柱又是一愣。
正不解時,見蕭卷卷自車上下來,道:“府裡一切還需打點,就先在這洗洗,換換衣裳吧。”
他這才發現,蕭卷卷那一身素衣已經黑一塊灰一片了。
估計都是二丫蹭的。他想。哦不對,現在叫綿綿了。
他猜的也沒錯,自打找到陸綿,蕭卷卷便是弄了一身狼狽,眼下自是不好直接回縣主府。更何況她也不能讓謝嬤嬤看到自己帶了一堆貧困戶回去,到時候難免又要被嘮叨。
進了浴肆,蕭卷卷又打發車夫去成衣店按他們幾人身高選幾身衣服送回來。
“我要鮮亮點的顏色,辦得好的話回來有賞。”
車夫忙臉上堆著笑,忙不迭應和著走了。
蕭卷卷沒來過古代的浴肆,原以為古人取水不易,這地方必然簡陋,沒想到裡邊卻是一副彆有洞天的場景,不論是裝修還是布置都格外富麗堂皇,室內假山樹木搭配著水景,雲裡霧裡的冒著仙氣,就連等著服侍的侍女仆役的工服都是輕紗所製,讓她猶以為是入了人間仙境。
正要跟引路的婢子往女賓處走,蕭卷卷便見小柱與張老伯麵露局促。
她會心一笑,想來他們是沒進過浴肆,於是叫來掌櫃,吩咐道:“我這兩個家丁沒來過浴肆,勞煩掌櫃找個耐心些的夥計帶他們去沐浴。”
交代完之後,又見“富貴兒”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全身因激動而顫抖:麻麻,麻麻給金旺洗澡澡!
蕭卷卷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強告訴自己那是金旺,金旺金旺金旺。
陸維見狀,擋在蕭卷卷身前,語氣陰沉:“去跟張老伯和小柱洗澡。”
小柱被眼前的繁華看花了眼,聽到陸維這麼說忙看向金旺,隻見他盯著蕭卷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氣的小柱一把就把他拉過來,跳了一下,一隻胳膊將他脖子夾在腋下,另一隻手做了個叉的動作,喝斥道:“縣主也是你能盯的?再亂盯我戳了你的眼!”
金旺被陸維和小柱雙雙嗬喝,露出個極度委屈的表情,瞬間蔫吧著哼唧了兩下:不就是想讓麻麻給金旺洗個澡麼。
蕭卷卷扶額,覺得應該找個機會和金旺單獨談談關於“暫且做個人”這一話題。
陸維:更想揍他了。
進了浴堂,蕭卷卷才知道這陸綿身上到底是有多臟。
先不說烏突突看不出膚色的身子,就是那頭發也都氈成一塊塊的。
蕭卷卷試圖給她梳了兩下,陸綿捂著頭皮連連叫痛,她便招來三個侍女,兩個給陸綿整理頭發,一個給她洗身子,自己則鑽進浴池享受起來,看的陸維頻頻皺眉。
“你就這樣照顧孩子?把她假手與毫不相關之人?”
蕭卷卷眨眨眼睛:“怎麼不相關?你看她們都很專業。”
見依舊陸維盯著她一眼不發,蕭卷卷蹙眉道:“雖然我和綿綿是最親近的人,但這不代表我就要做個老媽子。我們是靈魂上的好夥伴,就好朋友,你懂嗎?至於此等體力之事,使錢讓彆人做就好,為何非要自己身體力行?更何況專業之事交與專業之人,自己既得方便,又給了彆人飯碗,這叫促進經濟良性循環,何樂而不為?”
“你這簡直就是在強詞奪理。”
“你才是雞蛋裡挑骨頭。”
陸維默了默,哂笑一聲,又道:“還說不是強詞奪理,自己的孩子花錢讓彆人管,你若一窮二白,孩子難道就不養了嗎?莫要給自己的不作為添借口了。”
“我怎麼就強詞奪理了?再說了,我為何要一窮二白,我就是小姐身子小姐命,你能拿我怎麼樣?”
說罷,她清清嗓子,裝腔作勢道:“瑤姑姑,愣著乾嘛?還不快快來服侍本縣主沐浴。”
陸維原地看了她很久,沒有動。蕭卷卷也覺得無趣,劃了兩下水,想遊至彆處離他遠點,就見他沉著一張麵癱臉向著自己淌過來。
“你、你要乾嘛?”
陸維陰著臉沉聲道:“服侍姑娘沐浴。”
蕭卷卷忙擺手,她是撞了鬼了才會信陸維真的是來服侍她沐浴的,卻還是沒控製住,胡說八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