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滴的眼淚落在草墊上,眼看著滲進枯草裡,實際上是砸到了陸維的心裡,隻覺得誰對誰錯都不重要了,隻要蕭卷卷不哭就行。
陸維又是用手又是用袖子的給她抹起眼淚,手忙腳亂的樣子甚是笨拙:“行,你說是誰錯就是誰錯,彆哭了,等回去我給你抹點藥,很快就好。”
寧朝霞看著蕭卷卷也是心痛莫名。可她就是聽不得個“死”字。
蕭卷卷的父親在她十四歲那年就去世了。
那陣子寧朝霞在醫院裡,今天見著一個死的,明天聽說兩個死的,從一開始的揪心,到後來的麻木,等蕭建國斷氣的時候,寧朝霞已經是一點悲慟的反應都沒有了,連追悼會的時候也就是握著蕭卷卷的手沉默不語。
三個月後她收到蕭建國給她提前定好的周年禮物。
禮物的卡片上附了一段話:
小霞,不能陪你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我很遺憾,也很抱歉。
本來想著把以後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的周年禮物、生日禮物都給你定出來,把想說的話都寫在卡片上,但仔細想想還是算了。
你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所以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定禮物了,真是對不起,其實是想親自送你的。
祝我倆珠婚快樂。勿念。保重。
寧朝霞放下那張卡片時,眼淚默默地掛滿臉。
她緊盯著家裡那扇大門,那扇她等了三個月都沒能聽到的熟悉的開門聲,終於意識到,她要等的人,不會再出現了。
那個發脾氣時能哄她的男人,陪她在院子裡看日出的男人,嚼著齁鹹的餃子卻說好吃的男人,結婚證上與她相互依偎的男人,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親,蕭建國,死了。
就是沒有了,再也回不來了,永遠的消失了。
打那時開始她便聽不得個“死”字,連帶“死”字的詞兒都被她在家明令禁止,誰說一句立馬翻臉。好像沒有這個字兒,生活便多了些盼頭。
此番正是家人落難之時,她最寶貝的女兒卻口不擇言的說出她的禁忌,寧朝霞這才一時氣急了使勁掐了蕭卷卷一把。
掐的心疼,卻不後悔,看你這臭孩子以後還亂不亂說。
隻是還沒等寧朝霞消氣去哄自己的大寶,陸維便獻起殷勤。
倆人到底還是夫妻,寧朝霞沒去打擾,拉著陸綿到一邊去裝背景板了。
陸綿跟在寧朝霞旁邊,卻時不時回頭看陸維二人,心裡莫名的奇怪,爸爸怎麼和平時不一樣了。
陸綿人生六年裡,從未見過陸維這般緊張的模樣。
她思索了半天,突然眼前靈光一現:失策!卷姐,你要是以前多哭哭,撒個嬌什麼的,咱倆是不是日子還能過好點兒!
她沒想到蕭卷卷哭成這樣完全是生理性疼痛,心理上的委屈她倒是向來能忍。忍到忍無可忍的時候,就......再忍忍,隻要不是讓她忍著不上廁所,啥都能商量。
實在是忍不下去的話......目前她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例如近期這個情形,她便是忍無可忍了,也隻能是再忍忍,充其量也就是發個小脾氣,鬨個小彆扭,掐一把自己流點小眼淚什麼的。
這很符合她一貫的做人風格:忍者為王。
總之沒有愛了,一切皆為表演,又何必去在意那麼許多。
無語抽噎半天後,蕭卷卷覺得胳膊好點兒,抽了抽鼻子道:“對了,皇帝讓我禁足三日,所以明天開始我就不能來了,待解了禁足我再來看你們。”
寧朝霞忙緊張道:“皇帝禁你足了?還罰你沒有啊?”
蕭卷卷笑道:“沒有了,隻是禁我三日足,陸維白天會過來。”
聽聞此言,陸維眉頭微蹙,立馬變臉道:“然後留你與那八皇子獨自相處?”
蕭卷卷略在崩潰邊緣,隻能默默勸解自己:莫與傻子講道理。
默念了幾句之後,她才道:“我想辦法,不見他,不見他,行了吧。”
陸維這才作罷。
等到他們從庫房走出來的時候,陸維和寧朝霞雙目通紅,脖頸也是一圈黑紫。
這是剛嘗試完瀕死互掐,沒成功。蕭卷卷甚至不記得她剛剛怎麼就同意讓他倆進行如此蠢笨的行為。
現在陸維依舊住在瑤姨娘身體裡,陸狀元的芯子也還是寧朝霞。
三個大人麵露頹敗,就連陸綿也是尚在餘驚中,卻突然見一雙閃亮的眼珠子盯著他們熠熠發光。
寧朝霞仔細一看,那雙眼珠子的主人是一二十多歲、體魄強健的小夥子,目光透亮的看看蕭卷卷,又看看陸綿,臉上是遮擋不住的激動澎湃。
寧朝霞心中預感不佳,又看看蕭卷卷。
隻見她閉眼皺眉,為難的點點頭。
艾瑪,金旺長這樣啊,孔武有力正當年啊!這咋揍啊,尿沙發那筆帳隻能等回到現代再算了。
寧朝霞無望歎息,卻見金旺哈赤哈赤的躍到她跟前,圍著她瘋狂吸嗅起來,繼而屁股狂扭。
是姥姥!姥姥姥姥,金旺可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