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語柔長這麼大第一次進定國侯的書房,心中忐忑的緊,若不是端著酒壺,定會又絞起帕子。
隻是想到今日定國侯交代她的事,心中到底還是期待大過緊張,又因著平日庶女的自卑心態,進來後便是端著放酒的木托,半垂著頭不敢與人正視,隻等定國侯發話。
若不是她此刻身上的翠色華衣,定會被人誤以為是個平平無奇的丫鬟。
定國侯心中暗歎,這架勢真是小家子氣,像極了她那個沒用的姨娘,比起他其他女兒,可真是差了十萬八千裡了。
蕭語柔不知定國侯心裡所想,反道覺著自己雖是膽怯,但也守禮了,比起那張揚的“蕭語芙”定是要討父親喜歡。
陸維也不言語,看著這父女倆一唱一和。
果真,定國侯雖是心中不快,卻也道:“柔兒,來見見這位新科陸狀元罷。”
蕭語柔這才抬頭,剛道了句:“陸狀元好。”便在看到眼前男子時心臟突地漏了一拍。
原來世間真有如此天人之姿的郎君。
單說什麼眉眼俊俏,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蕭語柔都覺得不足以放在陸維身上。
所以該如何形容?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上天偏愛。
給了他最好的相貌,最高才學,最優的風姿,這定是下凡來曆劫的神仙罷。
不知這謫仙將來所娶何人,若真是應了父親說的......
蕭語柔瞬間雙頰和火燒了一樣的通紅,剛剛抬起的頭一下子又垂了下去,看的定國侯心中更是生氣:沒用的東西。
若不是府中沒有其他適齡婚配的女兒,他定不會立這個草包為嫡。
定國侯真是悔不當初:應該多生些女兒的。
“陸狀元,這便是我嫡三女,蕭語柔。”
陸維作揖:“三姑娘。”
之後便不多說一句話。
因著蕭語柔昨日去芙蓉院鬨了一通,再加上之前她指認蕭卷卷失憶的事,陸維對她氣性不小,若不是礙著自己這個客人的身份,定會將其挖苦痛罵一番。
“唉,想不到你們年輕人甚是拘謹,還不如我這老頭子活絡,罷了,待會兒一起吃酒便熟了。來人,正廳擺宴。”
陸維忙道:“侯爺,晚輩酒力不勝,且時間以晚,晚輩想回縣主府休息,還請侯爺見諒。”
定國侯臉一掛,不快道:“不是說好了今日再住一晚,陸狀元莫不是不給我麵子?”
陸維心道你這老狐狸,不止狡猾,竟還如此厚顏無恥,就算升鬥小民也知道個顏麵二字,怎會叫女兒出來陪男客飲酒?
“侯爺,這與麵子有何乾係?晚輩身體已好,確是不該繼續叨擾。且晚輩無功無德,怎配的上與侯爺共飲。更何況三姑娘還在這,未婚男女共席飲酒,這、這、這實在是有失體統。晚輩還是告辭了吧。”
見他真要走,蕭語柔心裡急得不行,這可是頂頂頂好的夫婿人選:“陸狀元,我父親一片好意,你就依了他罷,更何況我們隻是飲酒談天,無關乎體統與否的。”
“三姑娘,身為女兒家,說話還請慎重,陸某還是先告辭了。”
說罷便要離開,絲毫不給定國侯半分顏麵。
他看著陸維,逐漸眯起眼睛,但覺他此番作態與前日夜裡初見之時的戰戰兢兢大相徑庭。
“陸狀元,可是喜歡本侯的芙兒?”
陸維走到門口,聽到定國侯這句話身子一頓,回首道:“侯爺慎言。”
“是不是慎言,你知,本侯知,”說著他食指向上,指了指,繼續道,“天,也知。”
蕭語柔不知道定國侯所言究竟為何,倒是聽明白了陸維似乎是喜歡蕭語芙。
憑什麼,憑什麼?“蕭語芙”生來就是嫡女,又長了張男兒喜歡,女兒嫉妒的臉,還通音律,被封縣主,所受賞賜無數,她已經有這麼多了,難道還要和她搶陸狀元嗎?
見陸維停下腳步,定國侯恢複一臉笑容:“這餐酒可解芙兒困境。”
這次陸維放下了正要開門的手,定國侯笑意更深:“現在可願與本侯共飲了?”
陸維到底還是去了正廳,隻是覺得此生從未這麼窩囊過。
定國侯卻笑的春風得意,也不著急吃酒了,倒向陸維顯示起皇帝聖恩來。
“陸狀元,你看看這幅畫,可是陛下賞賜,張大家的封筆之作。莫要以為芙兒所受恩賜有多厲害,把她那縣主府賣了,都不夠這一幅畫錢的!”
說罷哈哈大笑起來,又舉盞道:“來,喝一盞,然後咱們再談正事!”
陸維依舊推拒:“侯爺,晚輩當真喝不得酒。”
定國侯沒生氣,輕笑著放下手中酒盞,看向蕭語柔。
隻見蕭語柔還半垂著頭,定國侯心中對她不滿又贈幾分:若是今日成不了事,你就滾去你該去的位置吧。
“柔兒,你陪陸狀元喝罷。”
蕭語柔對著陸維本就心有情愫,又想到陸維喜歡“蕭語芙”,心中不忿,勾起了好勝之心,此時一聽定國侯發話,立馬端起酒盞,走到陸維跟前。
“陸狀元,隻一盞,莫要辜負了父親的好意。”
見陸維不為所動,她又道:“先乾為敬。”
一盞酒灌下肚,蕭語柔又托起為陸維準備的那盞,端倒他麵前,卻沒想陸維依舊動也不動,隻盯著她看,眼神似是審視。
蕭語柔又將酒盞湊向陸維,欲勸酒,卻沒想陸維伸手一擋,盞中之酒儘數灑在蕭語柔裙擺上,好不狼狽。
陸維見狀並無歉意,所言甚至不乏輕視:“陸某本以為,侯府嫡女,不論有否相貌,有否才情,有否德行,但至少是端端正正的,不想今日真是開眼了。”
蕭語柔被他這句話說的臊了臉,站在原處不知如何是好,卻聽定國侯大笑道:“好個開眼了,就是不知,小女能否入陸賢侄的眼。”
陸維眼角冷垂:“入不了。”
三個字,令定國侯重拍桌麵,大罵:“豎子!”
而陸維對麵的蕭語柔瞬間便哭的梨花帶雨,啜啜泣泣的樣子,若是普通男兒看了定會好不憐惜。
可他陸維哪是什麼普通男兒。
他性情本就涼薄,加之蕭卷卷與他因為研究所師妹的事鬨過很多不愉快,現在對男女之間的接觸格外慎重。
且這蕭語柔確是讓他厭煩,以至於看到蕭語柔如今這樣,陸維不僅心無憐惜,還覺得她簡直自作自受。
畢竟從一開始,他就沒給過蕭語柔好臉色。
就連定國侯都被這女兒給哭煩了,剛罵完陸維,心緒尚未平複,又大喝:“夠了,哭什麼哭!”
蕭語柔被定國侯這一下眼淚立時就收了回去,隻捂著嘴打了兩個哭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