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侯特意親自將陸維八字送至侯夫人和蕭卷卷麵前,為的就是能聽聽人誇。
既然他已屈尊,侯夫人也不會太過拂了他麵子,畢竟女兒還沒嫁出去,他要是再鬨什麼幺蛾子大家都沒好。
她微微一福,笑道:“侯爺辛苦了,為芙兒定了個好夫婿。”
這一福,讓定國侯又有些不是滋味,夫妻二人竟是如此相敬如賓了。吳菀小門小戶,曾經剛嫁給他時沒什麼規矩,開口閉口的盛乾哥哥,哪裡會像今日這般客氣。
見他興致缺缺,侯夫人便不多言,隻拿著陸維的生辰八字遞給蕭卷卷,調笑道:“我兒可是開心了?”
蕭卷卷接過八字看了一眼,又攙住侯夫人胳膊,低著頭嬌聲喊了聲“娘親”,儘是小女兒嬌羞姿態。
她從來這個世界一直叫侯夫人做母親,今日心口大石落地,也不知是否帶著原主的情緒,一聲“娘親”叫的親切又稚嫩,聽的侯夫人莫名眼紅鼻酸,拍著她的手連說兩聲“好孩子”,又是聽的定國侯心中發酸。
她這兩個月來都喚他“爹爹”,卻沒有一句帶著今日喚“娘親”的情感。
本來想討誇的定國侯,被她們母女擠兌的已經全然沒了心思。
他不免暗歎,還是大業重要,到時候你們便知我苦衷。
他站起身,拍拍長袍,輕咳了一聲道:“你們母女聊罷,我走了。”
也不知是為何,蕭卷卷和侯夫人總覺得這定國侯好似灰頭土臉的。隻不過蕭卷卷心中大喊痛快,男人,讓你狗,你老婆不愛你了。
下午蕭卷卷終是回到芙蓉院,和寧朝霞與陸綿吃了新年第一頓團圓飯,之後便急著找謝嬤嬤,她已經決定留在這裡,便是把自己當成蕭語芙了,自然是想把以前的事都問問清楚。
“姑娘,當年那事,確實隻是侯爺一麵之詞,說您在與三公子在炕上打鬨,將他推下炕,結果他便斷氣了。”
蕭卷卷不解:“可您與哥哥的奶嬤嬤不在身旁伺候嗎?”
謝嬤嬤歎了一聲:“本是在身邊伺候的。當時夫人被叫去後院,我與三公子的奶嬤嬤便在主院房裡伺候,當時您與三公子睡了,侯爺來了,還笑著挨個摸摸你們的小臉兒,之後便說要小憩,將我二人打發出去,等再有聲的時候,便是侯爺一聲怒吼,您在屋內哭嚎不止,三公子卻躺在地上了無生息。”
聽完這話,蕭卷卷頓感冷汗爬滿全身,眼神也略發直,臉上全然驚愕:“看了母親說的都是真的,且父親沒有反駁......但是他為何要殺了自己親生兒子?”
謝嬤嬤搖頭:“人都到多子多孫多福氣,可侯爺卻不怎麼在乎子嗣的模樣,單看他對二公子和他那對庶子女的態度,即便都是庶出,也不至於如此看輕啊。”
蕭卷卷點點頭,心中對定國侯困惑更大,但左右她將要嫁給陸維,到時候出了府,這些事也就和她沒關係了,就好像她那個大姐姐,一年才回娘家幾次?
隻是侯夫人還在府上,不知道她這下半輩子要怎麼過。還有定國侯,午夜夢回的時候能否想起還有個聰明伶俐的兒子,是被自己活活摔死的。
她又長歎了一聲,看向窗外。
新年初一,蕭卷卷早給下人們放了假,今日還未灑掃,院西邊那顆桂花樹的樹枝上積了厚厚一層雪,過了晌午,日頭西照,頂端樹枝的雪便由外到裡的逐漸化開,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又起了薄冰。
院子裡的雪曬不著太陽,又沒人灑掃,寧朝霞便帶著陸綿中間堆雪人,看著一片歡快祥和。
這樣的日子裡,有人懷過去,有人悲死彆,蕭卷卷突然覺得,自己竟是幸運的那個。
她在意的、珍惜的、疼愛的,都在身邊,在眼前。她們還要一起度過個許許多多這樣的新年。
初二是外嫁女回門的日子,也是蕭卷卷第一次見到她這個所謂的大姐,蕭語安。
她與她親妹蕭語悅長得很相似,放在一起一看便是姐倆兒,不說多漂亮,確都是長了惠姨娘那般善解人意的臉,隻是性格就不好說了。
她長子已然四歲,話多的緊,什麼都要問一問,如今現在肚子裡又懷了一個,說是四月預產。
至於姐夫,她隻堪堪見了一麵,是個厲害的長相,在這崇尚書生臉的大豊朝,也不知大姐姐怎麼看上姐夫的。
不過話也不好說,華瑾喜歡的也不是書生臉兒,還有那個二姐姐蕭語然,喜歡的也是驃騎將軍的嫡子,約摸著看著也是個殺伐果斷的人。
哺食的時候全家人坐在一起,隻不過男女分桌,男子在正廳擺桌,女子在後院。
侯夫人與這幫庶妻庶子女們坐在一起,往年隻是象征性的動下筷子就走了,今年卻興致高了些,皆因現在對待定國侯的態度發生了變化,而自己的女兒又說了門好親事。
隻不過最趾高氣昂的就是蕭語柔。
最後皇帝雖沒以正妃名義收她做兒媳,卻也為她定下次妃之名,待新年過後選個好日子迎娶進門。她覺著隻要沒了蕭卷卷,她進門之後定能討八皇子歡心,到時候也不是不能升到正妃之位。
而且她現在還是嫡女。
這樣一來,這場家宴便有些微妙。
除了蕭卷卷,定國侯的其他女兒們都在飯桌上被蕭語柔挨個敲打了一遍,偏又做不得什麼聲,因為人家現在地位比她們高啊。
後院裡誰不知道,定國侯彆的事荒唐,這嫡庶之事卻是荒唐不得。
可蕭語安已經嫁人好些年了,在夫家地位極高,哪裡受得了這個氣。
她小臉一掛,筷子一摔,垂著眼道:“三妹妹如今是水漲船高,這定國侯府也是要裝不下你了。”
她這冷嘲熱諷也刺激不到蕭語柔,畢竟光著身子那麼難堪的事兒都經曆了,一兩句言語諷刺又算得上什麼,況且她如今地位比蕭語安高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從前定國侯寵愛惠姨娘這兩個女兒,她沒少被她們擠兌,現如今有機會能找個場子回來她怎能錯過這個機會。
“大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隻是咱們侯府女眷多,難免的有些上不得台麵的就愛勾心鬥角,我言語敲打敲打,也是對姐妹們的好心,就說咱們五妹妹,見人沒個規矩,知道的是父親寵愛她便讓她沒大沒小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母親沒教好她,殊不知咱們母親寬厚,不與妾室搶孩子,到最後不還是姨娘沒教養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