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來......是有什麼事嗎?”
蕭醫生放下了水杯,微微猶疑了片刻:
“是這樣。我來這裡,是有事想求你。”
求他?奇怪了,什麼事,還能來求他?
“我有一個妹妹。”她的聲音顫了顫,如同水麵上泛起了一絲漣漪。“她已經失蹤很長時間了。我來這個學校,其實是想求蘇先生幫我調查這件事。聽說,從來沒有他破不了的案子,但他已經洗手了,再也不接任何委托了。”
我的下巴險些沒掉在地上,照這麼說,他還真是福爾摩斯啊?
“我今天聽趙醫生說,蘇先生非常看重你。你是他的學生吧?”她笑了一下,眉宇間卻依舊愁雲盤繞。“所以我想求求你,能不能替我跟他說一說......或者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為什麼不報警?”老沐聽了半天,仿佛隻是覺得奇怪。
她淒然一笑,搖頭的一刹那,有些彷徨無助:
“我正要說呢。這件事......我不敢報警,至少在查清真相之前,不能報警。我懷疑,我妹妹......可能殺了人。”
“啊?!!!”
這聲啊一出去,我都恨不得用水泥把自己的嘴堵住。但蕭醫生根本沒看我,直視著前方,繼續道:
“我叫蕭雲錦,她是我的雙胞胎妹妹,叫蕭雲瑟。從中學開始,她就一直不太學好,經常喜歡和一些小混混出去玩,很晚都不回家。上大學之後,就更沒人能管她了。她大學沒有畢業,大三的時候就做過一次流產,後來去夜總會上班,跟爸媽鬨掰了。從那以後,他們就當沒有了這個女兒。
將近一年的時間,我沒收到過她任何消息,直到兩年前,她突然來找我,讓我幫幫她。她沒告訴我具體怎麼回事,隻說她惹了麻煩,有人要殺她。我把她藏在了自己家,平時她很少出門,出去也是冒充我的身份。畢竟......我們是同卵雙胞胎。”她又是自嘲地笑了笑,仿佛有些懊悔。“外人根本看不出來誰是誰。她在我家裡躲了三個月,應該沒有任何人發現。但是後來......”她抿了一口水,雙手微微有點顫抖。“兩年前的國慶節,她偷偷開走了我的車,再也沒有回來。”
兩年前......的國慶節?
“那您為什麼覺得......她殺了人?”過了好久,小憫見她一直沉默,終於忍不住問。
蕭醫生抬起了頭,雖然麵色蒼白,但依然保持著自製力。
“之前我就懷疑過......雖然她一直對我說她沒有做什麼,但我懷疑她是犯了法,所以才會躲到我這裡。可她畢竟是我妹妹。”那一瞬間,她的聲音如一口深井,含滿了看不見底的苦澀。“我還是不想看到她受傷。但她失蹤後......”她頓了頓,仿佛再也說不下去了。“你們知道紅山服務區殺人案嗎?”
說真的,就算她拿一把刀紮進我腦門,我感覺我都不會比這更震驚。
雖然她一提到兩年前的國慶節,我就下意識地聯想到了柚柚父母的案子,但這......也太巧了吧?
老沐沒有說話,小憫點了點頭。
“當時我也看了新聞。然後......”她緊緊捏住了手指。“就在服務區的監控錄像裡看到了我的車。21點14分從服務區出來,但是太黑了,我看不見是不是她在開車。”
“您看到車牌號了?”小憫驚訝道。“那警察後來找過您嗎?”
蕭醫生仿佛沉陷在自己的回憶裡,慢慢搖了搖頭。
“她離前麵的車太近了,車牌號被擋住了。但是車我不會認錯。因為那種車型……很少見。”
她停了下來,但聽到這裡,我感覺我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我那輛車是大眾甲殼蟲,2018年的限量版,全國隻賣了五百台。那天早上,我妹妹就是開著那輛車走的,不可能那麼巧。”
大眾甲殼蟲。柚柚畫裡的奇怪的汽車。
“之後,就再也沒有過她的消息?”老沐終於也打破了沉默。
蕭醫生再次搖了搖頭。
“我想過各種辦法,甚至去偷偷調查過她以前的關係,發現......她犯過的事,可能比我想象得還要嚴重。我甚至不確定,住在我家的那段時間......她是不是還在做一些違法的事情。如果是這樣,那我就涉嫌包庇罪犯。”
“可您又不知道!”我忍不住反駁。
她長歎了一聲,神色有些哀傷:
“我知道她惹了麻煩,還讓她使用我的身份,本身就是違法的。如果查出來,我也難脫乾係。不論如何,我已經兩年沒有她的音訊了,就算她真的殺了人,我也想知道她在哪兒。”
這次,她的話音落地後,是長久的沉默。客廳裡一片安靜,安靜到幾乎能聽見窗外的秋葉飄落。
“對不起。”老沐終於說,儘管言語中帶了幾分歉意,聲音依舊是淡如水。“我想,您的妹妹沒有殺人。”
蕭醫生怔怔地看了看他,可能也和我一樣,發現他的話並沒有說完。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