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還是沒能睡個安穩覺。
半夜三點,我被一陣沉重的啪嘰咣當聲驚醒,還以為是書架倒了。拿手機一照,隻見老沐的床下麵散落著好幾本書,床沿還疊著一摞,簡直跟個圍牆差不多。
“你這什麼鬼?”剛醒來腦子還有點懵,看見如此奇葩的場景,隻覺得我室友是不是有病。
他也迷迷瞪瞪的,欠起上半身看了一眼,隻說了一句:
“對不起。”
我也懶得半夜追問,既然沒出什麼大事,那就明早再說吧。
剛要睡著,又聽見了一陣敲門聲。
“誰啊?”我整個人都抽了一下,都怪小憫講的那個恐怖小說,大半夜的,冷不防聽到有人敲門,想不哆嗦都難。
“你們沒事吧?”沒想到……門後傳來的聲音,正是小憫本人。
“沒事。”老沐淡淡地回了一句,聽聲音就比我鎮定多了。“掉了幾本書,不好意思。”
小憫聽見他說話,似乎也就放了心,又下樓回房間了。
“你把這麼多書堆在床邊……是想乾嗎?”這時我已經有點明白了,但還是不太相信,難道他也知道他昨天又夢遊了?
“沒什麼。”他又躺了下去,那麼多書擋著,我根本看不見人。“隻是以防萬一。”
也行吧……這樣至少他一起來,我就能發現。
好在這一夜倒是沒發作,早上一起來他就去教學樓了,快一個小時才回來,比林昊打飯還慢。回來後也不跟我們吃早飯,徑直上樓,等我吃完飯上去洗手,就看見他在房間裡收拾東西。
“咳?!你乾嗎?!”
他沒理我,平靜地把書裝進他那個斜挎包,轉身才答道:
“我搬回宿舍了。”
“為什麼啊?!”我頓時一萬個不理解,好好的,怎麼突然說搬走就要搬走了?
不打招呼,起碼得解釋一下吧?!
“這樣更好。”他看了我一眼,也許是我的心理作用,那一眼仿佛有幾分猶豫,可轉瞬間就隻剩下了無情。
“是學校讓你搬走的?”我突然一身冷汗,難不成……是他們知道了?
“不是。”這次,他回答得很快。“是我申請的。”
我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眼睜睜地看著他把衣服放進運動包。他沒有多少衣服,不一會兒功夫,就沒什麼可收拾的了。
“不是……你也不用搬走吧?”我想勸,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勸。“就算你夢遊……也沒事啊。再說,你又不是天天夢遊。”
讓我一說,怎麼感覺好像更糟了。
“怎麼了?”也不知道小憫是怎麼發現情況不對的,明明我們倆說話聲音也不大。“你要去哪兒?”
“他要搬走!”我是拿這家夥無可奈何,隻好向她求助。“搬回宿舍!”
他說的是教學樓旁邊的集體宿舍,其實每個班有自己的彆墅,一般正常學生都不住那兒。要麼是新生,要麼是心理有嚴重問題,不適合群居的人。
我跟老沐做了兩年朋友,好不容易說服他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想不到這才幾天,又要搬走了。
“回什麼宿舍!回你個頭!”小憫一聽,瞬間就爆發了,母夜叉屬性暴露無遺。“呆著沒事的,乾嗎要走?”
老沐也沒說話,隻是轉過來冷冷地看了看她,她就意識到自己聊爆了。
“不就是夢遊嗎?”虧得她臉皮厚,換做彆人,估計都能被他看出社恐症。“真是的,你至於嗎?多大回事!”
他輕笑了一聲,很突然,我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平常很少見他笑,可是這種笑……真的能把人冷到骨子裡去。
“林昊的臉,不是他自己摔的吧。”
他的語氣並沒有改變,倒是我們倆,一下子變了臉色。
看來什麼事想瞞著他……還真不容易。
“那個……你彆太往心裡去。你又不是故意的。”我好不容易組織出語言,然而一說出來,就感覺全是白說。“這不今天就沒事了嘛。”
他什麼也沒說,挎起那兩個包,就準備出門。
“你不能回宿舍。”小憫還是攔在門口,依然倔強道。“你要是在宿舍夢遊,都沒人能管你。在這兒,起碼我們還能盯著。”
他站住了,淡淡地看了她幾秒,那個眼神,有種萬年玄冰之寒。
“你不用管我。”
我和小憫同時一怔,他也不硬闖,就站在原地,等著她讓開。
隻一秒的功夫,小憫的暴脾氣就上來了。
“誰要管你了!你不想聽,就當我沒說!”
不是吧……怎麼又變得跟剛開始一樣了?
而且還毫無來由,也不知道這是老沐吃錯什麼藥了,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哎……”我還想把他叫住,結果他連頭都沒回。
怎麼感覺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
“他這是……”剩下我們倆,我也摸不清是怎麼回事,忍不住開口問小憫。
“鬼知道他!”一句話就把我嗆了回來,我去,我這是撞在槍口上了。“八成是那個蘇先生又跟他說什麼了,一次比一次不正常。”
“你覺得……是蘇先生搞的鬼?!”
我就覺得他不是什麼好人,可是他能說什麼,讓那家夥一下子反應這麼大?
“我再去找他談談。”過了幾分鐘,小憫忽然說。
“你要找蘇先生談?!”
“笨蛋,找沐雲城!”她說著抬手就是一拳,砸得我頓時就不想站在她這邊了。
“你找他,能談什麼?”我沒好氣道,他都那個態度了,還能說什麼啊?
她隻是搖了搖頭:
“不能讓他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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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上他的時候,他已經快到教學樓了。
“沐雲城!”
我承認我脾氣不好,都沒弄清怎麼回事,不應該賭氣。
“你站住!”
他轉了過來:
“有事嗎?”
也許是心情不好吧。其實回想起來,他這幾天情緒都不高。
“你不能搬走。”雖然是在外麵,但是四下也沒有人。“你夢遊的時候……容易傷到自己。”
“我說過了。”他淡淡地回答道。“你不用管我。”
很像那天他對周夏的態度。
我還以為……我們不一樣。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原本已無話可說,沒想到他又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