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蹲在地上，幽黑的長發直垂著披散下來，看這頭發，應該是個女生。

我倒抽了口涼氣，大晚上的，在魚塘邊撞見一個女生掩麵而泣，多少讓人有點心底發麻。

“你怎麼了？”小憫走上前關心道，聲音很溫和。

女生渾身一栗，慢慢抬起頭，透過散亂的長發恨恨地瞥了她一眼。我這才認出來是誰，不由得嚇了一跳。

“周夏？！”

還真的是她，隻是滿臉淚痕，雙眼發紅，妝都哭花了，完全不像平時那個心高氣傲的禦姐了。我還從沒見過她這番模樣，偏偏這麼狼狽的時候竟然讓我們倆給撞上了，以後隻怕是少不了要找我們的麻煩。

“你哭什麼啊？”小憫一見是她，也被弄得一臉莫名其妙。“哎呀行了!有什麼好哭的，又沒死人!”

周夏一看見我們，就咬緊了嘴唇，努力抑製住淚水，但還是蹲在地上，渾身發抖。

“那個……”我有些不忍，又不太敢安慰她，禦姐的脾氣可不是好惹的。“天這麼冷，要不……學姐你也回去吧？”

“我不敢。”她緊緊抱著自己，從牙縫裡擠出了三個字。

咳？為什麼？

“你不敢回去？”小憫似乎也覺得不可思議，甚至還有點好笑。

誰知她這一問，周夏又開始全身發抖，再也無法控製自己。

“那邊……那片樹林……”她的聲音都變了，幾次想說出來，卻喘不上氣。

“怎麼了？”小憫轉了過來，仔細看了看她。“樹林裡有什麼嗎？”

說得我都開始害怕了，不由自主地抬起目光看了看，問題……這學校到處都是樹，誰知道她指的是哪片樹林！

“你彆怕。沒事的。”小憫也不明狀況，不過看她害怕到這個地步，還是本能地安慰了兩句。“你說的是哪邊的樹林，我去看看，好不好？”

她試著把手搭在周夏肩膀上，誰知居然被一把甩了下來。

“你知道什麼？”亂麻般的長發下傳來一聲冷冷的苦笑，整得我們倆一愕。“誰要你管了？”

得，本來我還有點同情她，誰知道人家根本就沒想讓我們同情，純粹是我倆自己在這兒多事。我也真是無語，蘇先生說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也就算了，萬沒想到，還會從她嘴裡聽到這種話。

“那你就在這兒呆著吧！”小憫的暴脾氣一上來，那是絕對不輸任何人。“反正我告訴你，等沐雲城你今天是等不到了，愛信不信！”

周夏終於不再啜泣，陰冷地笑了幾聲，那笑聲裡的怨毒，感覺能一路滲到骨子裡。

“早就不等了。我知道，他從來就沒喜歡過我。”她轉過了頭，長發仍然淩亂地糊在臉上。“你多好，可以隨便笑話我，不就是他喜歡你嗎？我但願你有一天也會知道，被父母賣給人販子，關在鐵籠子裡，看著隔壁籠子的一個個被帶走，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等著殺人犯來找你……是什麼滋味。”

我瞠目結舌，站在原地連動都無法動彈，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在哈德，這樣的經曆不少見，但很少有人會這麼直接說出來，聽得我毛骨悚然。

小憫也愣住了，怔了許久，低聲問：

“那些人……是想讓你做替身嗎？”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周夏胡亂地尖叫著，頭發遮在臉上，看上去就和瘋子差不多。“我就知道跟我關在一起的都死了，就剩我一個，沒人要我！為什麼……為什麼又要問我？我不想回憶，我不想再作證了！”

我們倆麵麵相覷，都有點不知道怎麼辦了。剛才看她說話還挺正常的，但其實……她現在的情緒恐怕相當不穩定，隨時都可能崩潰。

“好了好了，不想了。”小憫又想拍拍她肩膀，被她凶狠地用手掃了下去，瞬間又來了火氣。“那你在這兒呆著乾嗎？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