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藝對外,得臆對我。
那晚我不是見到端木舒,才受得刺激。
我咬住手指,記憶死死扣住小腿的力度又順著呼吸纏繞,最終停在膝蓋上方。
氣流濕熱,如懸在頭頂沸水,僅用薄薄一層塑料膜阻隔,就等最低點彎成弓,儘數澆在我身上。
童年碎了滿地,福利院出來後時間被按下倍數鍵,瞬間到了初中開學典禮的那天。
——出來上學,是不是很開心?
故霈桉手指修長,比握住那些醃臢東西更可怖,又拒留我回答的空隙:“放學我接你回家,好不好?”
三秒過去,我含在唇邊的拒絕硬生生打了個圈,最後變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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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最後的光散去,故霈桉坐在黑暗,手中符紙若耗儘最後力氣,輕飄飄滑落在我與他之間。
“故詩。”
他聲音毫無起伏,我卻一抖再抖。
故霈桉會說什麼?
猜不到,也不想猜。
隻想趕緊去找弓和玉,讓他將我從胡同帶走。
“你以為弓和玉會救你。”
我愣住。
“我跟你說過,故家人不會做無用功。”故霈桉放緩語速,俊朗麵孔隱在暗處,唯獨眼睛亮得驚人:“與世隔絕並非易事,眼下為最好的結果。”
如果所謂的最好結局,是我半死不活躺在荒敗院落,那我寧願死在雨夜,也好過被他們故家當成杏愛娃娃。
他忽而一笑。
“你躲在衣櫃裡,對不對?”
我沉默。
“弓和玉的彎彎繞繞,遠比你看到得多。”故霈桉輕拍手:“他做的事跟我和故徐明毫無兩樣,僅僅打了同齡人的幌子,才顯得人畜無害。”
就在故霈桉還想開口,突如其來的鈴聲打斷話頭,看清來電顯示後,他猛得站起,帶倒床邊的椅子。
我茫然,抱膝的手鬆開撐在地,故霈桉臉色鐵青,二話不說往外走。
“媽的!”
跑車啟動聲轟鳴,卻掩不住他聲音扭曲,我坐在台階看車尾消失在夜幕。
天完全黑透了。
某個方向的深空與旁處格格不入,滾滾騰起的濃煙似乎吞噬那一小片區域,隔著甚遠距離都能聞到刺鼻氣息。
不,不對。
嗆人程度就如在身邊點燃乾草垛。
我扭頭看清不知從何處走出來,滿頭是血的端木舒。
他踉蹌站不穩身子,歪在樹下掏出打火機,點燃樹枝後遠遠甩開,徑直砸進故霈桉極其鐘愛的花壇。
三秒功夫,火舌跳動著直衝高空,伴隨端木舒幾近撕心裂肺的大笑,我坐在最高處台階,沉默注視眼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