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你看看這邊還有什麼缺的,我們這裡也有公共的衣服可以換上。”葉岫目光落在柳棉明顯寬大的軍裝外套上。
彼時柳棉還穿著臨走前文工團為她準備的軍綠軍服,外麵套的是周邵明的外套。
鑒於兩人的體型差異,在周邵明身上修身合整的衣裳,下擺直接垂到柳棉大腿中。
旁人一看就知道這不是她的衣服。
“不用,”柳棉抬手摸了摸周邵明的軍裝外套扣子,這時候的軍裝已經換成了的確良麵料,摸起來的手感一佳,穿起來也更貼膚舒適。
“我去洗把臉,到時直接上台可以嗎?”
反正隻是一場娛樂性的歡迎表演,玩樂為主,隻是上台跳個舞還特意換身衣服,這也太正經了。
今天發生那麼多事情,晚上柳棉下意識不想再折騰自個兒。
陳秀梅沒有異議,她們想找到張珍珍,隻是單純不想讓山城文工團因此看低她們。
畢竟柳棉的舞蹈底子在那裡。
陳秀梅比柳棉大兩歲,淨身高也比她要高一些,此時抬手就能摸到柳棉的頭。
這年頭,每家每戶一年發的布票太少,缺布料的乾部人家會用尿素袋子染色後做衣服,一張袋子八毛,兩張袋子能做條褲子。
偏偏前頭尿素,後頭淨重幾個黑色的大字根本擋不住,穿起來既醜又丟人。
偏偏沒門道的人還穿不上。
聽說還被很多人編成了順口溜傳唱開來。
不過陳秀梅覺得,柳棉就算穿著用尿素袋子做的衣裳跳舞,也是文工團第一好看。
“當然可以,這完全看你自己意願。”似是完全沒想到柳棉會這麼說,葉岫愣了下,意外地轉頭看她一眼。
一時之間臉上笑容更大。
“對了,”葉岫指了下自己的桌子,她提醒道:“我在後台放了瓶雪花膏,這邊氣候乾燥,皮膚容易皸裂,洗完臉擦擦會好些。”
這邊離宿舍有一段距離,雪花膏柳棉是有,但還真沒帶來。
更重要的是,葉岫現在的態度。
柳棉:“……謝謝葉岫同誌?”
“應該的應該的。”被謝的人在前頭領著柳棉去洗臉的地方,一邊抬頭對她笑,道:“柳棉同誌好好跳,下一場我去當觀眾給你鼓掌啊。”
聞言,柳棉下意識回她一個笑,“謝謝。”
話說,就在剛才陳秀梅說話時,柳棉分明感覺到,這位葉岫同誌在知道她名字的時候,那一瞬間看過來的敵意。
難道是她意會錯了?
不過這可能嗎?
柳棉壓下心中的疑惑,跟著葉岫離開了。
周邵明那邊,臨走時他說隻較量一場,這會兒應該已經回來了。
未免周邵明見不到人白白擔心,柳棉在這邊做準備,另外讓陳秀梅先回去說一聲。
還要提醒男人把紅薯翻個麵。
那幾個板栗差不多已經炸殼了。
聽說剛烤熟炸殼的板栗最好吃了,順著殼子裂縫用力掰開,還能看到熱氣,軟糯香味撲鼻。
可惜這次她要上台表演。
也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麼好的機會。
山城半天就搭建了個臨時後台,從外頭看著簡陋,還是個連遮雨棚子都沒有的露天場所。
裡頭實則不然。
人掀簾子從外頭進來。
一直直走,在靠裡的牆邊,能看到十分豪橫地豎立放著好大一塊等身鏡子。
有人站在鏡子前麵,能完整地看見自己整個著裝。她記得,在雲城的文工團也有兩塊這麼大的。
柳棉先前還挺怕這麼大塊的鏡子。
——連臉上的細微汗毛都看的一清二楚,恍惚一看,還以為世間多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
又好像,原身正在盯著她一樣。
後來看習慣後,柳棉就覺得真香了。
它簡直比以前特地花幾十兩銀子,找最熟練的手藝工特意磨出來,鏡麵幾乎清晰可見的黃銅鏡還要好。
柳棉一邊照著鏡子整理著裝,一邊心裡想著,該怎麼試探出這位山城的文工團組長,之前是故意還是無意的。
葉岫好像還有什麼事,臨走前告訴了她洗手池的位置後,又把雪花膏提前擺出來,省的柳棉忘了。
說完她就急匆匆先走了。
柳棉在樓裡長大,要說眼力見,有心的話,她絕對不輸很多人。
但對方分明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個熱情妥帖,天真又善良心軟的小姑娘。
或許抬眼時那一絲敵意,真的是她看錯了?
洗完臉,柳棉來到葉岫指的位置,旁的東西沒多看,但把雪花膏打開,手指挖了一小塊出來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