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歡玫瑰。”

“嗯。”

兩人陷入沉默裡。

薑啟宏慢吞吞地蹲下，輕輕說了一句：“薇薇，我帶薑和來看你了。”

墓碑小小的一塊，上麵寫的名字是“黃薇”。

其實墓園也不是那麼恐怖，隻是安靜的讓人難過。

死亡有時候並不是悲痛至極的，而是蒼白的，生命的空白是人世間最難以挽救的。那種空洞無力感攀上薑和的胳膊，他閉上眼慢慢地仰起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這是薑和第一次到這來，關於他媽媽的事情從沒有人提過。媽媽這個稱呼好像離薑和很遠，所以薑和也沒有感覺到過多的悲痛，隻是很淒涼。他被養在彆人的家裡十多年，後來被薑啟宏接回去，他也一個字沒問。沒問為什麼不要他，沒問為什麼媽媽不在，逆來順受地接受了所有。他剛回到薑家的時候，沒有驚訝，沒有不舍，甚至沒有一絲怨恨。薑啟宏設想過養在那樣家庭裡的薑和或許會變得蠻橫暴躁，又或者不學無術。

那都沒關係，薑啟宏那時候想著，反正怎麼樣他都會接受並且包容薑和的所有。而薑和成績優秀性格溫順，對周圍的一切都不在意的樣子反而讓薑啟宏不是滋味。

“薇薇，我下次再帶他來看你。”薑啟宏艱難地直起身，拖著僵硬的身體往前走。

薑和在原地愣了一會，才跟上薑啟宏去。

馬上就是籃球賽了，謝旻這幾天吃完晚飯都直奔球場練球，有時候跟班裡幾個男生一起，但是今天他們各自有事，隻剩謝旻一個在橘色的燈光裡重複投球的動作。

謝旻偏瘦，衣服因為跳躍掀起，露出肌肉和窄腰。汗打濕了劉海，一下一下地觸碰他的額頭。不近身都能感覺到那種少年散發的熱氣像烈日一樣可以把人烤化。

薑和就隔著一條馬路看著謝旻一次次地投籃，一次次地撿球。

他餘光撇見不遠有個自助販賣機，就朝那邊走去。

等兩分鐘後他拿著兩瓶水回來，謝旻的球已經被陳遠澤抓在手裡了。

兩個人在無聲地對峙，他們腳下的影子交疊在一起，薑和看見陳遠澤好像在說話，但是距離遠了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他好像很氣憤，用力地抓著球。

“謝旻，你他媽說話啊！”

謝旻咬著牙沒說話，但是燈光下的影子出賣他，在無聲地顫抖。

陳遠澤丟下球，喊一聲謝旻沒有得到回應，就向前走一步，陳遠澤向前走一步，謝旻就往後退一步，兩個人保持距離直到謝旻退到球網邊，退無可退。

陳遠澤用力地靠過來，用手禁錮住謝旻的肩膀，頭一點點靠下去，湊到謝旻的耳邊。

謝旻像是任人擺弄的小動物，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眼裡透著無辜和悲傷。

“謝旻，彆鬨了。”陳遠澤放低聲音道。

“你以為我在跟你鬨？”謝旻輕笑了一聲，側臉看著陳遠澤的眼睛，兩人對視，謝旻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亮光了，而陳遠澤眼睛裡的亮光卻像要燒起來一樣。

“憑什麼！謝旻！”陳遠澤大聲地嘶喊。

謝旻用全力狠狠地推開了陳遠澤，他踉蹌地後退了幾步。

謝旻拾起地上的球就往出口走，可走到距離出門兩步的地方又轉過身，毫不留戀地將球砸出，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球重重地砸在陳遠澤的胸膛，他卻還是直挺挺地站在那裡。

“謝旻！你真的要這樣嗎？”陳遠澤大吼道。

過了好久他才感覺到五臟六腑的疼痛，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要滾燙地燃燒起來，心臟卻漸漸地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