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溫暮辭收回還抓在對方胳膊上的手,不徐不緩道:“你是碧爻國的五公主?”
這句話看似是疑問句,但溫暮辭語氣裡的肯定毫不遮掩。
阮念忍痛活動了下手臂,在黑暗中撇了撇嘴角,再次開口時,儼然一副溫婉賢良的樣子。
“嗯,是的,方才遭巡兵追殺,無意闖入皇子的住處,還請皇子見諒。”
她敢自報家門,就是料定對方不會殺她,從某種角度來講,他們共同的敵人都是溫珩。
溫暮辭掩袖咳嗽了幾聲,虛弱的聲音乾澀喑啞,輕飄飄吐出兩個字:“無礙。”
阮念屈膝,雙手交叉放於腰側,動作生疏的行了下禮:“既然無事的話,小女子就先告辭了。”
話落,就準備溜走。
剛轉身,麵前伸出一隻胳膊擋住了她的去路。
“您這是?”
“外麵都是追兵,你確定要出去?”
“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嘛,而且我是公主,要是被他們發現皇室還留有活口,我會被千刀萬剮的。”
空氣靜默一瞬,正當她以為對方同意讓自己走時,溫暮辭說話了。
“我可以帶你出去。”
此話一出,阮念愣住了。
先不說溫暮辭質子的身份,就私藏碧爻國皇室血脈這件事就足夠讓對方掉腦袋了。
而且外麵包圍重重,戒備森嚴,她想象不到一個體弱多病之人怎麼把她帶出去。
像是察覺到她的顧慮,溫暮辭放下還橫在中間的手臂。
解釋道:“如今在外人看來,碧爻國已經覆滅,那質子的身份自然也不複存在,而我身為禹州國的皇子,難道不能回到自己的國家嗎?”
言外之意就是那些巡兵不會阻攔自己國家的皇子。
話雖如此,但阮念還有一事不解:“為什麼要幫我?”
他們才第一次見麵,換做任何人都不會無緣無故幫助一個跟自己非親非故的陌生人,這樣的舉動很難讓人放下戒心。
溫暮辭思考片刻:“可能是因為同情。”
同情什麼?同情她被滅國了?
但她不是原主,體會不到這種感覺,隻能說她也同情原主。
亥時,偏僻荒涼的小院裡還亮著一絲黃光。
屋內明明滅滅的蠟燭在滴著蠟油,牆上映著兩個人影。
溫暮辭手邊放著一個皇宮地形圖,這是他剛讓阮念畫出來的,但此刻他根本沒心思去看這份地形圖。
溫暮辭微微抬眸,語氣有些無奈:“五公主要看到何時?”
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太具有實質,阮念倏地低頭否認:“我沒看你,我在看地形圖。”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體弱多病之人會這麼好看。
原來書中所說的唇紅齒白,膚如凝脂不是騙人的,看看這一雙桃花眼,瞧瞧這一對柳葉眉,簡直雌雄莫辨,說是女子都不為過,再加上這一身柔弱感,好想讓人欺負他啊。
要不是剛剛太黑看不見,她肯定不會對溫暮辭出手的,這顏值,放在現實世界那都是炸街的存在,怎麼現在才遇到。
溫暮辭眉眼一彎,輕笑打趣道:“公主要不先擦擦自己的口水。”
“啊?”
阮念條件反射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什麼也沒有。
她扯著嘴角,假笑兩聲:“七皇子真會開玩笑。”
犯花癡就算了,還被人家正主看到,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溫暮辭指著地形圖上的某處,開始計劃:“我們明日從這裡出去直接抄小路去泱和宮,趁守衛交接時再從後門去神武宮,這是離出宮最近的地方。”
阮念:“我剛從泱和宮逃出來又要回去嗎?”
溫暮辭:“雖說我出宮守衛不會攔我,但你的目標太大,能少走路就少走路,免得被人認出來。”
阮念:“既如此,那阮念就先謝過七皇子了。”
溫暮辭:“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出宮的事情解決了,但目前還得熬過今晚。
溫暮辭所住的院子不同於泱和宮,裡麵的擺設和床鋪少的可憐,就單看外麵的雜草和掉灰的木門就知道禹州國對這位質子是什麼態度,明擺著讓對方自生自滅,說淒慘都不為過。
試想,那家皇子會住這麼破破爛爛的屋子,尤其還拖著一副體弱多病的身子,也不知道對方這十二年是怎麼過的。
阮念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心疼,有一瞬間竟然覺得讓碧爻國覆滅是好事,不然溫暮辭肯定會在這連腳都伸不開的破爛屋裡孤獨終老。
她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
正在燒毀地形圖的溫暮辭抽空問了一句:“怎麼了?”
阮念麵露同情之色,安慰道:“委屈皇子了,等出去以後,我一定尋各種補藥給你補身子,讓你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話落,溫暮辭愣了愣,語氣有些遲疑:“你怎知我身體不好?”
阮念暗道一聲“壞了”,她怎麼忘記這個世界的人還不知道她知道他們所有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