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意點點頭,奇怪道:“趙爺怎麼知道?”
趙碩沒搭理他,直接跳下車來,大步朝宣鴻居內走去。蘇清泓心下也了然了幾分,忙緊了幾步,跟了上去。
一進門便有小二迎了上來,見是趙碩與蘇清泓,忙堆笑道:“哎喲趙大人蘇大人,可真是貴客,快快裡麵請……”
蘇清泓攔了他道:“蘇二公子呢?”
那小二頓時了悟,忙引了他們往樓上走,邊道:“蘇公子在寒梅軒坐著呢,二位這邊請!”
宣鴻居講求雅意,樓上雅間處處以竹牆為屏,輕紗為帳,端的是花月朦朧。
二人方走至廊廳,便見寒梅軒前立著一名著紫色華服的少女,正左右看著,似在找什麼人。見趙碩兩人朝這邊走來,立刻脆聲斥道:“站住!你們是什麼人!”
隻見那少女不過十五、六歲年紀,一雙細眉輕揚,眼眸亮如秋水,神情極是靈動。
趙碩臉色卻很是陰沉。他上前幾步稍稍禮了一禮,道:“臣,雲州兵馬都總管趙碩,見過紫桐郡主。”
那少女一驚,眼睛頓時瞪的比銅鈴還大:“你!你亂說什麼呢!!”
趙碩瞅著她,淡淡道:“臣惶恐,三年前臣離京時,郡主年紀尚幼,不識得臣也是常理。”
那少女瞪著他連連擺手:“你你你,認錯……”
趙碩打斷她道:“郡主雖不識得臣,臣卻記得郡主芳容。郡主,三年未見,不知齊王殿下可安好?”
秦紫桐臉色一變再變,終於顫抖著叫道:“長……長!唔!唔唔唔!”
趙碩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口氣很是溫和:“臣身負皇命,還望郡主不要為難於臣。”
蘇清泓在旁愣了半晌,此刻才皺著眉頭道:“紫桐郡主奉太後懿旨,理應在大昭宏寺祈福,怎會在此處?”
趙碩咧嘴一笑,笑得眼角眉梢全是煞氣:“這可要問問裡麵那位了。”
蘇清泓頭痛的揉了揉額角。
微意在旁聽得郡主名號,早就嚇得直哆嗦,趙碩再一眼掃來,慌得他忙跳起來打簾,道:“趙大人請!”
趙碩這才滿意地鬆開秦紫桐,大步走了進去。
邁過掀開的簾帳,未及進到內室,便聽一少年道:“哼,便是被尋到又如何?不過是家父派來的隨從罷了,能耐我何?”口氣甚是得意洋洋。
“那是自然!”另有一人笑道:“難得秦兄來雲州遊玩,又與我這麼投緣,可要好好快活幾個月才可!”
那人聽了,又歎一聲道:“哎,可惜那該死的賊盜,竟敢偷了本少爺的銀子,否則區區酒菜,何須蘇兄弟破費……”
聽出那“快活幾個月”的人正是自家二少爺,微意文疏齊刷刷的抹了一把冷汗。
趙碩笑了。
他無聲的勾起唇角,笑得滿麵春意盎然。
……相識多年,蘇清泓自然曉得。裡麵那位京城來的“秦公子”,隻怕是真真正正惹毛了趙碩。
不待他相勸,趙碩便已轉過屏障,大步往內室去了。
撥開屏風掩映,隻覺一股酒香撲鼻。屋內正中的大桌上,正肆意坐著兩個未及冠少年。其中一人白衣白巾,眉眼秀麗,雖麵容間稚氣未脫,端的有幾分蘇清泓的影子。正是蘇家二少蘇白曉。另一人煙青錦袍,亦是十七、八歲年紀,皮膚白淨,眼眸烏亮如星,鼻尖微翹,煞是純然可愛。兩人正高舉杯盞,甚是興致高昂。
突然有客貿然闖入,驚的兩個少年像兔子一般跳了起來。再看來人,臉上的笑容竟齊刷刷的都凝在了臉上。
蘇白曉“啊”的一聲,叫道:“趙碩哥哥?”定睛一看,隻見自家兄長從後慢慢步出,頓時心知不妙。忙摔了酒杯就撲上去,拽了蘇清泓袖子撒嬌道:“哥!我等你好久了,你怎麼才來……”
蘇清泓用兩根手指拎開他,冷冷道:“驕奢淫逸,言行無狀。今夜罰抄家訓一百頁。”
蘇白曉臉刷的白了,顫抖著又撲上去:“……哥!我真不是故意……”
蘇清泓說:“一百五十頁。”
蘇白曉立刻哀戚求饒:“哥我這回真知道錯了……”
蘇清泓說:“行書,楷書,隸書,各五十。”
蘇白曉終於沒聲了,瑟縮著鑽到微意背後默默啜泣。
此時趙碩又微笑了。
微笑著的趙碩盯著另一個少年,盯了又盯,盯完再盯,端的是有幾分溫柔可人的神態。他向前踏了幾步,斂衽行禮,恭恭敬敬地道:“齊王殿下。”
那秦姓的青衣公子正一臉不可思議的瞪著他,仿佛恨不得在他春風拂麵的臉上挖出一個洞來。
他“啪”的甩開酒杯,顫抖著伸出一根指頭,顫抖著指向趙碩微笑著的臉,顫抖著怒吼:
“你——你你你,你是趙碩!!!”
趙碩行禮,微笑道:“正是微臣。”
青衣少年顫抖著怒吼出聲:“你怎麼會在這!!”
“殿下,”趙碩微笑:“臣奉聖上諭旨,特來保護齊王殿下。今幸不辱命,終尋得殿下。您說,這可不是上天庇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