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聲?
這話一出,在座的幾人都陷入了沉思。
近日滿刺加人心惶惶風聲鶴唳,怎麼可能還會有人夜半鳴笛?可若果真如此,那豈不是說,這凶悍可怖的黑虎,乃是有人精心飼養訓練的殺人工具!
這個時代真的有人有這樣的本事嗎?還是自己根本就聽錯了?
薑凝碧擺弄著裙角,不自覺的有些焦慮。
“我相信你!”連昭溫柔堅定的聲音響起,目光溫柔似星光流淌:“那時候我離黑虎太近,沒有聽到......但你說的很有可能!”
“哼!”陸知州重重的將寶刀拍在桌上:“你們當這是什麼地方?聽到了就是聽到,沒聽到就是沒聽到!這般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薑凝碧無辜的看著,自己與連昭間隔幾乎一米的距離——還沒陸知州坐的近。
陸知州蹙著眉嗬斥:“連昭,今日這等危險的場合,我特意安排你保護譯語官的安全,結果呢?差點送命!”
薑凝碧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打斷:“陸將軍,我既然是遠航船隊的譯語官,自然會自己保護自己的安全,連昭救了我我自然會感謝他!我竟然不知道你居然還‘特意’安排人?保護我?”
兩人誰都不肯退讓,劍拔弩張之間,房門又一次被敲響了。
這回來的是滿刺加的酋長,帶著自己的子女,神色緊張:“陸將軍,子民們聽說了獵捕黑虎失敗的事情,還聽說了皇朝使臣受了傷......”
“他們正鬨著要請來神明,降罪嗜血屠殺的猛獸黑虎!”
陸知州挑了挑眉毛:“請來神明?”
薑凝碧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問道:“他們是要祭祀?”
酋長點了點頭:“他們不知道聽誰說,是因為滿刺加人驚擾了山裡的妖物,要想趕走黑虎,隻能像神明獻上——一對年輕男女。”
薑凝碧簡直不知說什麼好。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鄰國的陰謀,這群愚昧的民眾,怎麼會突然想到要用活人祭祀?
靈光一閃,薑凝碧與陸知州默契對視。
既然黑虎之災就有奸細傳播謠言的嫌疑,那如今突然傳出要用活人祭祀,多半也和這個潛藏在滿刺加的‘黑虎’脫不了乾係。
幾人正商討著,忽然門外傳來喧囂的吵鬨聲,正是滿刺加的民眾堵在門口,大聲吵鬨表示要“安撫妖魔,祈求神明”。
明明是連國家都沒有的烏合之眾,居然也能說出這般有文化的話語。
薑凝碧毫不遲疑的起身打開房門,提著裙擺輕巧的跨過台階,立於日出晨光照耀之處,渾身落魄潦草,卻被太陽抹上聖光。
晨光熹微,女子一襲長裙還沾上了星星點點的血跡,麵容姣好神色堅毅,雙眸盈盈,衝著門外的眾人朗聲道:“不知眾位所說的妖魔是什麼妖魔?所說的神明又是哪路神明?”
眾人從未見過這般標致美麗的女子,竟一時看待了,既不知說些什麼,又不舍得移開視線。
混亂間,又聽得有人帶頭嚷了起來:“管他哪路神仙,能保護我們就是好神仙!”
這話一出,這些愚昧的民眾又三三倆倆的附和起來。
“沒錯,如果早晚都要被黑虎殺死,那還不如現在想想辦法!”
“既然黑虎是妖物,那人類肯定打不過,隻有神仙可以!”
越說越有道理。
這些愚昧老實的百姓毫不猶豫的放棄了自救,選擇寄希望於虛無縹緲的未知。
妖物?薑凝碧微微一笑:“你們說那是妖物,我同意,既然傷害大家性命,又神出鬼沒——該殺!”
村民們一下子安靜下來。
薑凝碧不慌不忙的整理了自己的袖子,慢條斯理道:“隻不過小女不才,現任皇朝遠航隊譯語官,比各位多看了些書,多寫了些字,我有些問題想請教各位。”
“第一,這東方的神仙好百果,西方的神仙喜美酒,南方的神仙愛聽戲,北方的神仙愛唱歌——你們若是拜錯了,那神仙可就不高興了。”
“第二,這東方的神仙救世濟人,從不稀罕祭祀,西方的神仙曆儘了苦難,時常派使者下凡救助百姓,南方的神仙與民同吃同睡同樂,子民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北方的神仙,這北方的神仙我就不清楚了。”
薑凝碧聳了聳肩,果不其然,人群中立刻有人接話:“北方神仙凶神惡煞!”“北方神仙吃活人!”
“啊!”薑凝碧大叫一聲,笑眯眯的接著道:“我怎麼忘了,你們是東南方向,北方神仙就算凶神惡煞吃活人,也管不到你們滿刺加來!”
這話一說,民眾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既然不知是哪路神仙,這就急吼吼的說要祭祀,豈不是更讓神仙生厭?
在場的人頓時議論紛紛,神情緊張又迷茫。
薑凝碧略微掃視在場的民眾,隻一眼,便認出了藏在人群中的異類——那個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