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裡,辛狸的選擇毋庸置疑,永遠是對的。他也永遠不會提出異議。
下邊的驚魂還未定,上邊已經準備開戰了。兩人各站擂台一邊,手持長劍。
總是掛著開朗笑容的須穆修全然斂了笑意,語氣滿是認真。他抱拳:“鹿天門掌門座下弟子須穆修,請戰天機閣辛狸!”
本不認識他的人們紛紛恍然大悟。
竟然是宋長修的弟子,那有膽量向辛狸請戰也就不奇怪了。
請戰和宣戰是不一樣的。
前者是境界低者向境界高者的比試請求,而後者是境界相通之人的比試告知。
此時辛狸比之須穆修,足足高出兩個境界。
跨境比試!
宋長修也沒料到自己的徒弟這麼能耐。他好奇:我都沒教過他用劍,他會使劍嗎?
桓悅竹也擔心:小師妹壓根沒碰過劍,她會用劍嗎?
辛狸拿著那柄桃木劍,挽了個劍花,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允。”
戰爭一觸即發。
須穆修提劍而來,帶著一股金戈鐵馬的劍意,自成沙場之上的劍氣。
司商陸驚愕得連話都忘說了。
這種起勢便有此勘破生死之意的劍氣,若不在戰場上待過個三年五載,絕對使不出來。須穆修才多大?
十八歲。
他這種渾身上下充斥著天真無邪的毛頭小子,怎麼可能去過戰場?
辛狸在他衝自己而來的間隙將手中木劍左右翻過來看了看。
她還真不知道這東西應該怎麼用。
在須穆修的劍鋒即將指向自己時,辛狸試探著伸手,將桃木劍平刺出去。紫色雷電頃刻間從劍柄處迸發,布滿劍身。
兩劍相撞,威力衝擊向四周,震得圍觀者不得不後退幾步。
須穆修看她這副生疏的樣子,有些詫異,分神問道:“辛姑娘,你不會用劍嗎?”
“啊,”辛狸答得無所謂:“沒用過。”
她煉過劍,卻沒用過劍。
說著,她又將劍向前一揮。須穆修見狀,俯身躲避,雙腿抬起,閃身到另外一邊。
須穆修有些後悔——辛狸都沒用過劍,他這算不算是踢人短板啊?
辛狸看出他的想法,覺得有些好笑,道:“專注。”
須穆修連忙回神,專心應戰。
辛狸開始在腦內搜集平生見過的所有劍招。父親的永寒劍陣、司商陸的金劍訣、桓悅竹的翠竹劍、聶故城的隙劍......
一招一式在她腦內如皮影戲般快速閃過。
刺劍、劈劍、撩劍、掛劍、掃劍。
截,點,提,挑,絞,崩,抹。
她試著掃出一劍,驚雷暴響,自擂台外圍升起,彙攏於辛狸腳下。而她秀發飛舞,劍繞指尖,身邊無端劈起紫電,模糊了如畫眉目。
桓悅竹看見這一幕,喃喃道:“劍魂......”
領悟到劍心之至的劍氣之魂!
曾有人言:劍魂非劍仙者不可喚,而攜劍魂者必成劍仙。
上一個召出劍魂之人,是聶故城,而他已成無垠劍仙。
這邊辛狸在蓄積劍勢,須穆修也沒閒著。他手握長劍,周身漾起層層水紋。扭曲的空間如同海中的波濤,裹挾著一層又一層熱浪。
水波慢慢附上長劍,從透明的水滴變為暗紅的漣漪。
辛狸猛地睜眼,眼瞳染上鮮明的紫。
天灰如霾,須穆修垂眼,瞳孔中沉寂的暗紅轉為血液的鮮紅。
忽然之間,漫天黃沙卷席,直上九天。一隻獵鷹翅膀劃破長空,發出高亢的唳聲。石破天驚,驚空遏雲。
辛狸眯眼,遠處又傳來一聲鏗鏘嘹亮的鳴叫。鸞鳥自歌,鳳鳥於舞。②一抹青色穿梭於雲端,朝著擂台的方向飛來。
古戰場獵鷹,上古神獸青鸞,今日竟齊聚於此!
須穆修抬眼,對上辛狸的視線。仿佛瞬間,又仿佛亙古,兩人都在彼此眼裡看到了屬於各自的堅守。
辛狸為斬儘天下不平事。
須穆修願守國土萬裡無虞。
“普天之下......”
他疾走向前,漸漸加快步伐,變為跑姿,提劍衝來。
而他的頭頂,五尺長的獵鷹大展雙翅,呼嘯前進。他的身後布滿黃沙,瘡痍彌漫,血腥味夾雜著雨水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
金戈鐵馬,兵臨池下。
“莫非王土!”
他一劍揮出。
司商陸多次震驚,在自己的努力之下,終於從嗓子眼裡發出了聲音,崩潰叫道:“怎麼他也有劍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