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的皮膚一向很薄,以至於輕易地被劃破,露出內裡分明的骨骼和肌理。
傑森皺起眉。他瞪了我一眼。
一時間我竟然有點不敢出聲反駁。
其實這傷勢並不重——至少比起很久之前受過的傷,一點也不重。
可傑森的對待態度很嚴謹,小心程度仿佛那是什麼不治之症。
略有些好笑。
摩挲另一隻手手上的繭子,我猶豫片刻,還是沒把嘲笑的話說出口。
我怕他掐死我。
138.
眼前這個已經稱得上是壯碩男人的青年垂著眼,認真用碘伏擦拭傷口,然後用醫用繃帶將我的手纏起來。
技術很好,包紮嚴實,力道輕柔。
平時應該沒少在自己或彆人身上鍛煉。
哥譚有這麼危險嗎?
回想哥譚的資料。
好吧,有。
亂七八糟的念頭浮現,我漸漸發起了呆。
傑森背後的空白牆麵占據視野,驅逐所有思考,直到傑森的嗓音將我驚醒。
“疼嗎?”
他用言語詢問我的感知。
於是我也用言語回答他:
“不,不疼。”
139.
“傑森·陶德,停下。”
我捂著脖子,艱難命令道。短短兩句話,成功地讓我幾乎被割開的脖子滲出鮮血。
房間內滿是血腥氣。
源源不斷的血腥味吸引著一隻神誌不清的惡犬。
緊扣麵罩擋住下半張臉的刺客喉嚨發出如同猛獸般的咆哮,壓迫撲麵而來。他急切地湊上前,想要嗅我的脖子。
我直接推開他,用眼神警告他不許再動。
控製、安撫、馴服,充斥著我們相處的每一個空隙。
被冷冷推開後,傑森呆了半晌,空蕩蕩的深藍眼眸眯起,受了委屈似的發出嗚咽。
我知道他在關心我。
拉撒路之池將他複活,卻並沒有完全恢複他的神誌,他的語言功能也尚未完全恢複。他的本能反應代替了語言,我們的交流大多依賴動作。
[疼嗎?]
他‘問’。
我們剛完成一個任務:殲滅一個小型九頭蛇基地。
付出的代價很大:除了我和傑森之外,其餘的人都沒活下來。我和傑森也身受重傷,幾乎又要去一趟拉撒路之池。
我微微歎氣。脖頸間傳來細密的刺痛。
——看來這一個月最好都不要開口了。
刺客打扮的傑森仰著臉又湊上來,動作小心翼翼,如同被馴服的惡犬。
好乖。
手繞到青年腦後,摸索著解開鎖扣,麵罩脫下,露出一張極其英俊的臉龐,還有亂糟糟的頭發。
他低下頭,將臉貼住我的手心,緩緩蹭了蹭,嘴角輕輕蹭過我的手腕,殘留溫暖的觸感。
這會看上去倒不像惡犬。
反而像隻流浪的壞小狗。
我親了親我的乖小狗,‘回答’他:
[好疼。]
140,
“回去了。”收拾好醫療箱,傑森說,“再不走,老頭子估計要親自來找我們了。”
我點頭。
“好。”
這是一隻乖小鳥。
不是我的小狗。
141.
我的小狗早就結束流浪,回到原來的家庭,回到哥譚,回到蝙蝠俠身邊。
為了哥譚。
為了複仇。
為了解脫。
142.
我忘了。
人類馴服一隻生物的同時,他也同樣會被其所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