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光交織著,觥籌交錯著,巨大的電子屏幕儼然屹立在中心城最上方——而在那屏幕上時不時轉過灰色的房屋,空無一人的長街。
風格各異的房屋被建立在道路兩旁,故事中的糖果屋、海邊的彆墅、金碧輝煌的城堡……
眼花繚亂,任性至極。
這是清光的第一感官。
圍聚在房屋中間的人們仿佛是剛剛從劇台上下來的演員——它們穿著冗長的披帛,任由累贅的尾擺拖在地上。它們碰撞著手中的酒杯,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酒杯在不同的人之間交錯著,渾濁的液體從杯中溢出,紛紛灑灑的落在空中,隱於地下。
好似一場盛大煙火的落幕。
他們不時仰起頭,目光錯落交織在正中心的大屏幕上。
似乎比起舉辦一場狂歡,屏幕上的影像更值得他們所在乎。
清光歪了歪頭,一麵向上拋著遊戲幣。
硬幣在空中幾次翻轉,銀光在笑臉嘴角閃爍。
她在城前站住,眼前是一座巨大拱門,雕刻著“中心城”。
她隨手將遊戲幣拋進門前擋路的機器,緩緩踏進城內。
她走進門口的時候還頗有些懷疑地質問自己:“我就多少年沒回來,這裡不至於天翻地覆吧?”
下一刻,街道上那些穿著奇裝異服的人們全部僵硬地扭過頭、一雙雙紅彤彤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好似虎視眈眈地盯著一塊肥肉一般,馬上就要垂涎欲滴。那灼灼的視線仿佛要將清光穿透。
“我想是我走錯了。”清光一手撓著頭,麵色尷尬地與其對視。“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繼續。”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全體目光向我看齊嗎?她苦笑。
下一秒,清光側身,不待它們有什麼動作,就馬不停蹄的跑路了。
“不過,它們為什麼不立馬追來呢?”她心想道。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蠢蠢欲動——清光幾次回頭,卻發現它們都一動不動,似乎被什麼限製著,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清光又試探著慢下了腳步,卻不見它們有什麼動作。
她索性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觀察起周遭的環境,“嗯,真是夠奢靡的。”她隨意感歎一句。千奇百怪的建築在灰暗的天幕下像顯得光怪陸離,清光將其景儘收眼底。“倒很像滿足一己私欲所作的。”清光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掌心,漫不經心地說道。
忽然,她發現了一座古樸的,由磚瓦構成的房屋。
屋頂上正坐著一個少年身形的人,他一隻手撐著下巴,看向更遠的遠方。
他赤足,一雙腳在空中晃著,似乎很是無聊。
清光駐足。
她看見微風吹起他藍色的圍巾,在風中起伏,瀟灑恣意。他好似與天幕融為一體的灰白色短發蓬鬆著,隨風微微抖動。好似一隻初生的小雀,稚嫩而天真的想要飛向遠方。
而最矚目的,是他頭上一對紅色的角,看起來就像是惡魔?
清光一時琢磨不透他是否屬於剛剛那群家夥。
直到此時,少年突然轉過頭,一雙藍色的雙眸似笑非笑地看著清光。
或許是錯覺,清光覺得那雙眼睛裡總是冒出幽幽紅光。但可以確定的是,少年眼中毫不遮掩的殺意告訴她,此地不宜久留。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呼——”
清光靠在小巷子裡,做西子捧心狀。她深呼一口氣,將隆隆作響的心跳壓下去。
少年的一眼似乎隻是對誤入者的威脅,看見清光識趣地離開了,也並沒用做出實質的行動。
她克製不住地複盤從進入“中心城”起的經曆——尤其是,關於那個奇怪的少年:
他看起來與那裡格格不入,甚至連瞳色也不一樣,還擁有一對隻存在在神話中的惡魔之角。
何況是那樣的神態——好似輕易就可以奪走他人性命,無視任何規則。
他究竟是什麼身份呢?
正當她思考之餘,耳邊猛地響起“叮咚”的聲音。
“喂喂,差不多得了。”
她還沒緩和的心跳被措不及防的一創,又開始警覺地上下亂竄。她再次深呼一口氣,往四周探去。
這時,一道錄播的男聲傳了過來,似乎隱隱能聽到笑意。
“中心城每日溫馨提示,禁止出城,禁止出城,禁止出城,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好的,播報完畢。”
“不對勁。”清光忍不住吐槽,“這怎麼聽都不像正經提示吧,這真的是符合這個地方氛圍該有的廣播嗎?”
等等,我跑到哪了?
清光巡顧四周。熟悉的白色房屋林立。
“果然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這下總沒錯了。”她深吸一口氣。
隻是很奇怪,偌大的城市居然連一點風吹草動都聽得見,細微的聲音從街道上傳來。她摸著小巷往外走,直到最後一步,她停住了,掩在房屋的陰影之下。
空蕩蕩的大街,家家戶戶緊閉房門。空中四處懸浮著攝像頭,如同巡崗的衛士,四處遊走。
“大屏幕和攝像頭?”清光蹙眉,她直覺摸出了一點頭緒。
回想當時屏幕上忽閃忽現的白色牆壁與大街……
“原來它們在看這裡啊。”清光歎息。
突然,她猛地抬頭,一個攝像頭正懸停在她頭頂,此刻代表運作的紅光一閃一閃的,不偏不倚的打在她的臉上,映得她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