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浩明的背心都濕透了,汗水滴滴答答的從鬢角滑到臉側。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抓了抓胳膊上被咬出的蚊子包,一雙長腿叉的老開,扯著衣服給自己一邊扇風降溫,一邊暗罵那黑皮真是個操蛋玩意。
楚自息也沒好到哪裡去,隻是動作相對雅觀一些,站在旁邊小聲喘氣,偶爾拿手扇扇風。
“誒,哥們哥們。”齊浩明喊住拿著盆往寢室裡邊鑽的一個男生,笑著問,“你們在哪洗的?”
男生指了指倉庫背後,“就在那邊,有個彩鋼瓦棚子,但是這陣估計沒熱水了,都被洗完了,我剛剛洗到後麵都是衝的冷水。”
齊浩明拜拜手,毫不在意,“沒事,這麼熱洗涼的才痛快,謝了哥們。”
說完看向楚自息,“恢複點沒,恢複了一塊去洗。”
楚自息扇風的手頓了下,也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他現在對楚自息挺有好感,覺得這哥們雖然話不多,但人講義氣,默不作聲的就分擔了自己一半的工作量,全程沒吱一聲累。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性子太悶了,三拳打不出個悶屁。
隻是人嘛,都有自己的性格。
齊浩明向來放的開,自帶點話嘮屬性,麵對悶葫蘆似的楚自息也沒覺得交流有啥障礙。
見他點頭,又自顧自地繼續抱怨,“一會洗完還要回來收拾鋪,我看到那大通鋪都一個頭兩個大,不曉得這狗屁學校搞這一出乾什麼,把人折磨瘋了好吃不了兜著走嗎?”
本以為楚自息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會搭話,誰知他話音剛落,就聽那邊回了一句,“你不該和那個王排長吵的。”
齊浩明聽他又提這個,有點鬱悶,剛想回嘴,抬頭卻見楚自息皺著眉,滿臉都是真心實意的擔憂,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
楚自息抿了抿嘴,難得說了個長句,“他是那些教官的頭,你和他吵嘴得罪了他,那些教官慣於見風使舵,就算王排長不給你穿小鞋,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你,你後麵軍訓可能不會太好過。”
“噗呲。”齊浩明沒忍住笑出了聲,他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伸手一把攬住楚自息的肩,把他往寢室裡帶,邊笑邊說,“我要是怕這個,就不和他吵了。”
楚自息眼睛瞪得溜圓。
齊浩明把臉轉向他,右邊眉梢微挑,很有點痞氣,“再說了,吵都吵了,我還不信他們就因為這個真把我往死裡整,大不了就是提溜出去多訓兩次,這有啥好怕的。”
他說著湊近了楚自息的耳朵,“我給你說,那個黑皮,不過就是個不會泡妞的莽漢,你看到他瞅楚月的眼神沒,深情做給瞎子看,人楚月壓根沒往那方麵想,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他哈哈大笑,熱氣把楚自息的耳朵都熏紅了。
兩人走到自己的床位旁,齊浩明從書包裡抽出一張條紋帕子,衝楚自息招招手,“彆想這麼多,走去衝涼,一身黏糊糊的難受死了。”
楚自息默默從包裡摸出個小袋子加一條藍色毛巾,跟著齊浩明後麵往洗漱的地方走。
結果剛進到彩鋼瓦棚子裡麵,兩人都傻了眼。
隻見四周排了一排鏽跡斑斑的淋浴頭,有些還在滴水,滴滴答答的在空曠的棚子裡聽得十分清楚。
此時時間已經很晚了,加上又沒有熱水,所以除了他們兩個外再沒有其他人。
但以上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每個蓬頭間都毫無遮擋,在這地方洗澡,隻怕不用轉身,僅用餘光就能把旁邊人看個一清二楚。
“…”
兩個土生土長,從未見過大澡堂子的南方人齊齊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