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浩明見楚奶奶看著楚自息，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忙找了個借口，“我去樓底下看看能不能買點瘦肉粥啥的。”
說完他就準備開溜，把空間留給這婆孫兩，卻又被楚自息給拉住，“我和你一塊去吧，哥。”
楚奶奶看著這兩人，淡淡開口，“自息，我聽著你叫我了。”
楚自息身形一僵，卻聽楚奶奶繼續道，“我還看著你爺爺了，就站在我旁邊，還是穿的那身綠軍裝，還有你爸也是，戴著那年考入大學，村上給他發的綬帶，一臉傻氣地喊我媽，我都多少年沒聽著那聲音了。”
她虛弱的閉了閉眼，“我高興壞了，都跟著他們走到了家門口，突然就聽到你喊我，喊得那麼大聲，你爸那傻蛋子，還在問我是誰呢，連自己娃的聲音都聽不出來，我一生氣，就罵了他一頓，罵著罵著他就不見了。”
楚自息猛地轉過了身，留了個背影給楚奶奶。
他眼睛大大睜著，抓著齊浩明的那一隻手都在微微顫抖。
楚奶奶又勾起嘴角，眼睛卻沒有聚焦，仿佛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滿臉眷念，“你看看他，都飛天上去的人了，還改不了這臭德行，說他兩句他就不樂意了，就像你爺爺說的，心氣太高了，受不了挫折，唉，你爺爺他呀，如果沒去救劉三他家那娃，肯定比我會教孩子多了，也不會讓你爸養成那種性格，讓你平白受了這麼多年委屈，你說這老頭子，怎麼就這麼犟呢，當初岸上這麼多人，都說水太急了，他偏不信邪，你說他咳咳咳咳。”
她說完咳嗽了幾聲，齊浩明忙把旁邊保溫杯的蓋子打開，遞了過去。
楚奶奶皺了皺眉，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水，渾濁的眼珠盯住了齊浩明，好一會才認出了人，“浩明啊，你怎麼在這，誒，我有些頭暈呢。”
齊浩明聽了，趕緊衝到走廊上去喊醫生。
叫完回過頭，卻見楚奶奶拉起了楚自息的手，眼眶含淚，“孩子，我家自息，命怎麼就這麼苦呢。”
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想摸摸楚自息的臉，手伸到半空卻又無力的垂了下來，被楚自息一把抓住了。
楚自息嘴唇顫抖，半蹲下來，把楚奶奶打皺的手輕輕放在了自己的右臉上。
楚奶奶望向他，一行熱淚終是流了下來，她啞聲道，“奶奶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信了那何仙姑的鬼話，奶奶，奶奶真的對不住你，自息，那些話我怎麼能說得出來呢，我真的太後悔了，你多乖的一個孩子，小小年紀就很懂事，我…”
她到後邊直接哽咽住了，抽抽搭搭得再也說不下去，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楚自息一驚，忙喊兩聲，“奶奶，我不怪你，我真不怪你了，你彆著急。”
他扭過頭，大聲叫道，“醫生，醫生！”
這時醫生正好風風火火走了進來，拿著手電筒看了看楚奶奶的眼睛，又看了看儀器數據，嚴肅道，“病人現在需要多休息，一定要避免情緒過大的起伏。”
齊浩明扶著楚自息，仔細記下了醫生的話。
楚奶奶的輸液袋裡被加入鎮定藥劑，過了一會，她便慢慢睡了過去，手落下，搭在了楚自息的肩上。
齊浩明見楚自息愣愣地看著睡著的楚奶奶，輕揉了揉他的頭，“哥去買點早餐，你在這裡陪奶奶一會吧。”
楚自息輕輕點了點頭，握住楚奶奶那一隻手，放在了臉邊。
齊浩明在樓底下買了兩碗小米粥，兩籠小籠包，看著滾滾冒著熱氣的鹵鍋，覺得楚自息應該喜歡這味，又額外加了一個鹵蛋。
他提著塑料口袋，剛走到大廳裡，就瞧見了在電梯門口等著的齊媽。
他忙走了上去，喊了聲，“媽。”
齊媽回頭見是他，鬆了口氣，忙問道，“我聽自息說，奶奶已經沒什麼事了是嗎，醫生怎麼說的，後續還要做什麼治療麼？”
電梯叮的一聲開了門，齊浩明抬腳往裡走，邊走邊說，“目前沒什麼大礙，隻是要留院觀察一個星期，傷口也得慢慢恢複，這段時間要多喝點流食，媽，你乾脆回去燉個老母雞湯，那個有利於傷口恢複。”
齊媽點了點頭，“我也請了假，一會你楊阿姨來了，我就騎車去菜市場殺隻活的。”
“順便給我和自息也帶兩碗唄，媽，我要補充好體力，今晚還得守夜呢。”
齊浩明按下四樓的按鈕，嘴上不停。
齊媽伸手敲了他頭一下，“你給我安心回去讀書，這有我們幾個大人忙活呢，昨天是你楊阿姨他們家裡有事，才讓你倆守的，現在我們都商量好排班了，你就甭操心這個了，馬上都期末考的人了，還一點都不著急。”
齊浩明齜牙咧嘴的退後一步，“這哪行啊，我得陪著自息，他一個人在這我不放心，我讀不進去。”
“嘿，你這孩子！”
齊媽作勢又要打，電梯門卻開了。
楚自息正站在門口，睜著雙烏溜溜的眼睛看過來，見了齊媽，乖巧喊了一聲，“阿姨好。”
齊媽馬上收了手，走出電梯，笑得一臉慈祥，“誒，乖孩子，這一晚上得累壞了吧，又驚又嚇的，還好還好，佛祖保佑，哦彌陀佛。”
齊浩明也樂得露出倆大門牙，直接上去用空著的那隻手攬住楚自息，“我給你買了個鹵蛋，咱倆找個空地吃去。”
他往前走了兩步了才突然想起，回頭一看，齊媽還顛顛跟在後邊呢，頓時一笑，“誒，對了，媽，你吃早飯沒。”
齊媽衝他翻個大白眼，“剛剛乾啥去了，現在才想起問你老娘。”
“害。”齊浩明抓抓頭，“誰能想到你這麼早過來呢，你要沒吃的話下去煮碗米線吧，我這要勻給你，我們就不夠吃了。”
齊媽簡直想飛起一腳給他踹到窗子外麵去。
他嘿嘿怪笑，摟著楚自息一溜煙地跑了。
整個就是一有了媳婦，忘了娘的典型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