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奶奶卻沒發作,看著他,神色有一瞬間的複雜,隨後又回歸平靜,輕輕點了點頭,“浩明啊,你媽媽在家麼。”
齊媽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表情也顯得局促,“楚奶奶,你來啦。”
楚奶奶進了房門,熟門熟路在架子上換了拖鞋,走到齊媽旁邊的沙發上坐下,“阿秀,真對不住。”
齊媽聽了這話,瞬間瘋狂搖頭,“瞧你說得,我才是對不住你,都怪我家這混賬,指定是他去糾纏自息的,自息這麼乖個孩子,哎,你是不知道我聽到這事地時候,我那個心喲。”
楚奶奶握住她的手,語氣平靜,“阿秀,這事怪不著浩明,我家孩子我清楚,他倆無關誰的對錯,不過緣字罷了。”
齊媽瞪大眼,卻聽楚奶奶繼續道,“有一件事,我誰也沒說,以前覺得是家醜不可外揚,但現在我才發現,真是我做錯了。”
緊接著,她從布包裡拿出一張老照片,齊浩明湊了過去,發現上邊是兩個穿白村衣的年輕男人,其中一個大眼睛高鼻梁,和楚自息很有幾分神似。
楚奶奶指著旁邊另外一個男人,緩緩道,“這是我兒子的愛人。”
隨後,她向兩人講述了一個能把人都驚呆的故事。
原來楚自息老爸不是因為楚媽難產去世而氣得出車禍的,準確的來說,他壓根都不知道有楚自息的存在!
因為這一切,都是楚奶奶的私心所致。
“我們家男人,都是一根筋,固執得很,我當時知道他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以死相逼,讓他倆分開,卻沒想到他表麵上答應了,其實私底下還是和他在一塊。”
“我後邊和他物色了不少姑娘,他都看不上,我這才起了疑,順藤摸瓜發現他倆還在聯係,我就說我病了,把他從外邊騙回來,鎖在家裡不讓他出去,他後邊沒辦法,答應和我給他介紹的姑娘在一塊,我知道他不可能這麼快想通,肯定是權宜之計,我當時也是鬼迷心竅,覺得他是沒和女人在一起過,才會做出那種糊塗事,就偷偷在他碗裡下藥,讓他和那姑娘睡在一塊。”
楚奶奶捂住臉,似乎回憶這件事讓她變得非常痛苦,皺巴著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後邊事成了,他沒辦法,人家姑娘哭著鬨著要他負責,他隻能答應結婚,我本來還挺高興的,結果婚後第二天,他就跑了,這次是直接失蹤,我怎麼都聯係不上他,我就猜到,他肯定又找那小子去了。”
“偏偏我媳婦這時候查出了懷孕,我隻好騙她,說我兒子出去打工賺大錢,結果那丫頭心思也重,自己一個人瞎琢磨,非要去城裡找我兒子,你說,這要是被她知道還得了,我就穩住他,去聯係和我兒子關係好的人,還真找到了他倆住的地方。”
“我去敲門,我兒子當時不在家,就那男的在,我尋思給他說可能效果更好,就隱去前因後果,把我媳婦懷孕在家等我兒子這事給他說了,誰知道他也是個剛烈性格,知道後,當場就收拾東西直接離開,我本來還挺高興,想著他都退出了,日子肯定能好起來。”
“誰曾想,我兒子回來以後就和我大吵了一架,直接開車出去找他了。”
“我在他家等了他一個星期,他都沒回來,恰好我媳婦又早產,我隻能先去警察局報案,再回去照顧她,那丫頭也可憐,身子骨弱,生完自息大出血沒止住,沒了,隻留下個哇哇大哭的孩。”
楚奶奶吸了口氣繼續道,“都是我做的孽,那孩子出生後沒兩個月,我就接到派出所電話,說找到我兒子了,隻是沒想到…我…”
楚奶奶哽咽一聲,眼圈通紅,齊媽忙抽了兩張紙遞過去。
齊浩明在一旁都震驚了。
“警察說,我兒子開著車和人家對撞,被摔下山崖,當場就沒了,屍骨都七零八碎,隻襯衫口袋裡邊這張照片還齊齊整整,一點血都沒濺到,警察把照片交給我的時候,我一下就崩潰了,又聽警察說,我兒子也去報過案,找的就是照片裡邊的另外一個人,說是前天也找到,在海裡泡著,都發漲了,我當時就知道,我兒子為什麼要開車去那麼遠的地方,他就是想去找他!”
楚奶奶說到後邊,哭噎不止,拉著齊媽的手,推心置腹,“說出來不怕你笑,從那之後我一直盼著我兒子能進我夢裡,但是他估計也在恨我,從來沒來看過我。”
“我們做大人的,可以引導,但不能強加乾涉,孩子有孩子的想法,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我活了這大半輩子,臨到老了才終於通透,在生命麵前,有些事真的無足輕重,要是我之前…”
楚奶奶老淚縱橫,直把齊媽也看哭了,她咬住下唇,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聲淚俱下,“我和我媽當初要是…我…”
兩人大人相互攙著痛哭一場,齊浩明見勢不對,半道就直接溜了出去。
開門就見著站在院壩裡的楚自息。
如初見那般,盯著麵前那顆長青樹,小臉板著,染發著高冷氣息。
齊浩明搓了搓手,回憶起楚奶奶剛剛說的那番話,歎了口氣,兩步上前站在了他的麵前。
楚自息抬頭,看見他右臉上那個紅紅的巴掌印,一聲冷冽氣息瞬間散淨,眉心微蹙,心疼地抬手摸了上去,“阿姨是不是打你呢。”
齊浩明一把拽他的手,牢牢握在掌心裡,上下搓了兩下,欲言又止幾次。
“怎麼了,哥?”楚自息看出他的猶豫,“如果阿姨不同意,你千萬不要和她硬來…”
齊浩明不等他說完,就勢把他拉入懷裡,緊緊抱住,“你彆操心這樣了,以後你和我在一塊,什麼都彆想,什麼都彆顧忌,你隻要相信哥,哥永遠不會離開你,你也永遠不能離開哥。”
楚自息愣了愣,眼角彎成月牙,重重點頭。
隻要你不離。
我定然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