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
景州江府,東院走廊
暮色將近
“招娣。”劉恒喚她,他頓了頓又說“你怎麼總躲著我?”
劉恒煩悶極了,雖說這兩月一直跟著江泉笙在外奔波,但在江府的日子起碼也有八九天的樣子。可劉恒今日才是第二次見到招娣。
“啊?”招娣一愣,她眨巴了兩下眼睛有些心虛地說道“我沒有啊....”
劉恒也沒再追問下去,他隻是輕歎一聲氣說道“ 坐過來。”
劉恒要乾嘛呀?真是奇奇怪怪的... 見他坐在了石階上,招娣才猶猶豫豫地將手中的笤帚靠在朱紅色柱子旁邊,慢吞吞地走過去,離劉恒老遠的地方坐下。
“你...”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聽見!”劉恒話還沒說出口,招娣就急忙解釋,那模樣像是怕極了...
“你將手伸過來。”劉恒淺笑一聲,無奈搖頭說道。
招娣見劉恒麵色平淡無波,一如既往的溫柔,便漸漸放下戒備,半信半疑地將手伸出去。他想要乾嘛啊?招娣正想著呢,突然溫暖的觸感傳來。原來是劉恒將他的指腹落在了招娣的手腕上,這是在...把脈?
靜默片刻後,劉恒麵帶笑意地收回了手。
劉恒好厲害啊,還會把脈呢!招娣驚奇地問“剛剛是在給我把脈嗎?你還學過中醫啊?”
“嗯。”劉恒輕嗯一聲說道“我爺爺當初在津都,是有名的郎中,長期耳濡目染下,我也略懂一二。”
津都?那可不是小地方啊!津都可是和北平、金陵一樣,是個大城市呢!就連景州也要排在它的後麵呢!
“好厲害啊!”招娣一臉崇拜地看著劉恒說道“那你給我把出什麼了嗎?好不好啊?”
“不浮不沉,節律均勻,脈象平穩。”劉恒語氣溫柔,帶著笑意滿眼寵溺地看著她“一切都好。”
嘻嘻~ 那就好!招娣美滋滋地笑著“你也可以當神醫的啊!你怎麼不堅持下去呢?”
招娣心中疑惑,劉恒他為什麼會來江府做下人呢....
“我的醫術不如爺爺精湛...”劉恒的神情漸漸灰暗了下去,他些許失落地說道 “以前我也算是富裕家庭出身的孩子,可惜後來我爹染上大煙敗光了家當,爺爺也心氣鬱結,吐血而亡。所以我在十歲那年便被迫流落街頭,無奈進了江府。”
“對...對不起啊...”沒想會提到劉恒的傷心事,早知道就不多話的。招娣懊悔不已,有些愧疚地低下頭。
“我沒事。都過去了,我已經無所謂了。”劉恒滿不在意地說著。確實時間長了,再提到劉恒也沒有當初那麼難過心痛了。誰讓他運氣不好,攤上這個爹呢。
招娣原以為自己夠命苦了,可現在想來,又有誰的日子是好過的呢?碧兒父母身體不好,家裡又有弟弟妹妹要養,她也是小小年紀就出來打工補貼家用。瑩兒呢,還要可憐些。她是個孤兒,寄人籬下受儘苦楚,後又被大伯賣到江府做工,永遠都沒機會脫身。不像碧兒和招娣每個月還有點工錢拿,存到錢了隨時可以離開江府...
招娣吸了吸鼻翼,擦了擦眼角快要溢出的淚水說道“你是個好人,那好人都是有菩薩保佑的!你以後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被招娣這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劉恒莫名覺得心中一暖“謝謝。”
“你放心!你的秘密我會守口如瓶,我絕不會說的。”招娣知道,劉恒是不信她沒聽見的。但這幾次與劉恒接觸過後她發現,劉恒這人心善,性情溫和,有禮有節,怎麼可能會去有意為難無辜之人呢?這段時間招娣有意躲著,反而是她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劉恒寵溺地撫了撫她的頭,隻笑不言。招娣微楞,劉恒摸她頭了哎!記得上次像這樣撫她頭的人,還是在青州老家的表哥李瑒呢!
“你現在不忙嗎?怎麼沒跟在少爺身邊呢?”招娣疑惑,現在這個點應該正是主子用晚膳的時候,劉恒怎麼不在二少爺身邊陪著而是在與她說話啊。
“夫人找少爺談私事,我不能跟著。”
“哦哦!”原來如此,招娣點點頭說道。
與此同時
夫人房裡
燈光昏暗,酒氣熏人。
“娘。”江泉笙進屋後微微鞠躬行禮說道。
“來啦。”微醉的沈夫人手一抬,示意在旁布菜的丫鬟們退下。
江泉笙剛回景州,這還沒來得及回東院沐浴換身乾淨衣裳便被母親喚了來。這樣也好,反正他自己也有急事要同母親說。
“你爹又納妾了。”還不等江泉笙開口詢問,沈夫人便咬牙切齒地說道。
江泉笙不禁眉頭微皺,什麼時候納妾不好,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母親心情不好,此時想要十萬大洋恐怕要費勁些了...
“想必又是看中府裡的丫鬟或者是外邊的哪個舞女了吧。”江泉笙冷笑一聲道。
“哼!要真是這樣就好了!”沈夫人神態疲倦憔悴,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強行穩住情緒說道 “他這次從江南帶回來了一個女子!一聲不吭的!今天上午剛從側門進的府!”
沈夫人氣得渾身發顫,江泉笙也是臉色陰暗,沉默不語。
“為了一個戲子的女兒!竟花了十萬大洋!簡直是鬼迷心竅!”沈夫人怒火中燒,越想越氣的她一改往日的端莊,竟猛地手一揮,推翻了圓桌上的精美菜肴。
隨著碗碟摔落在地發出的破碎刺耳聲,江澤青的瞳孔也跟著瞬間收緊。
江南?戲子?十萬?江泉笙細思極恐,他急忙問道“她叫什麼?”
“秦!婉!嫣!”
江泉笙聽後先是錯愕,後是恍然,再是憤怒。
江泉笙低著微紅的眉眼,強裝鎮定地說道 “ 母親息怒,切莫為此氣壞了身子。”
“事已至此,現在也隻好隨他去了。”沈夫人嗤笑一聲,她緊攥著拳頭,任由指甲陷入掌心“ 反正來日方長,這新賬舊賬,等著以後慢慢算吧!”
母親說的不錯,這賬以後慢慢算... 江泉笙頸脖微微轉動,血絲布滿他的眼角,眸中也閃過一絲令人膽顫的戾氣。
晚
江府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