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本王從未如此想過。”說罷,他突然雙膝跪地,行了個最標準的君臣禮儀,褚裕見狀,本想拉起他,卻被他攔住。褚裕安隻聽他說:“臣這一生,為的是江山社稷,為的是國泰民安。要的是忠臣,而不是逆臣。求的是明君,而不是昏君。”
褚裕安聞言,遲遲沒有動彈,殿內氣氛凝重。
“臣這一生所求不多,隻願國泰君安。”
褚裕安一愣。
他......說的是國泰‘君安’,而不是國泰‘民安’。
褚裕安抿了抿唇:“皇叔......朕該拿你如何是好。”
他說的是國泰君安,也就是說他僅僅想國家能夠繁榮昌盛,而不是僅僅關心民眾的安危。
他的立場也說明了,他的忠誠就是對國家的忠誠,他希望自己的一生都能夠獻給大禹,努力保護國家的安定。
可他一生為的是江山社稷,為的是海晏河清。
“前世不管如何,臣恩怨分明,斷不會怪到陛下頭上。”紀懷仁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褚裕安隻聽他:“陛下若是做錯什麼,那也怪不到陛下頭上,怪臣、怪臣沒有教好,枉為人師。”
紀懷仁哪有心思去管彆人啊,整顆心都放在了他身上。
他連什麼時候動的心,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這世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他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眼前人是他放在心裡的心上人。
“所以.....是我想的那樣嗎?”褚裕安緩緩蹲下身,伸手抬起他的下顎,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睛,他撫摸著紀懷仁的臉頰,在他豔紅的唇上摩挲著:“皇叔與我心意是一樣的嗎?”
紀懷仁一怔。
他從來沒有這樣仔細端詳過麵前這個孩子。
少年的皮膚白皙細膩,五官精巧,眉目溫柔,唇瓣嬌嫩,鼻梁高挺,眉眼清秀,嘴角噙著淺笑,仿佛陽春三月,花開正燦爛的少年,讓人看一眼,便移不開視線。
“......”紀懷仁微微偏過頭,避開了他的碰觸。
“是嗎?”褚裕安的臉上露出一抹落寞。
紀懷仁看著他的眼神,忽然有些不忍。
“安兒......你還年幼.....”
“安兒懂了。”褚裕安站了起來,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疏離,“皇叔早晚會明白的.....”
他說著,便轉身離開。
紀懷仁看著他瘦削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心疼。
這孩子太聰明,聰明到有些過分,聰明到讓人無法琢磨。
紀懷仁不知道褚裕安是否能夠明白他的用意。
他隻知道,他已經不敢再冒險了。
那是有違天倫的。
紀懷仁看著他的背影,心底湧起一陣愧疚。
可是,他不敢表現出來。
因為他知道,如果他表現出對麵前這個孩子的在乎,那就是在傷害他。
紀懷仁看著他走進禦書房,關上門,然後頹廢的坐倒在椅子上。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前世那張傾城絕豔的臉,心臟劇烈收縮,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可他還是拚命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不讓它們暴露在外。
那張臉是他心底的痛,他怎能告訴這孩子呢?
他不能......不能再讓這個孩子傷心了。
紀懷仁睜開眼睛,眼底已恢複一片平靜。
他緩緩站起身,緩緩走到桌案旁。
桌上的奏折堆積如山,可他隻翻閱了一頁,便再也看不進去了。
“一切事情塵埃落定後,臣想辭位。”紀懷仁低聲說道,“請皇上應允。”
褚裕安聞言,猛然一驚。
“皇叔......您......要舍掉攝政王這個位置?”
“......”紀懷仁抬眸,看著褚裕安。
“臣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也厭倦了那勾心鬥角的朝堂,請陛下成全。”紀懷仁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臣會寫奏折,請皇上批複。”
褚裕安看著他,良久,才慢吞吞吐出一句:“皇叔......真的不考慮再考慮嗎?”
他的眼中滿是懇切和哀求。
紀懷仁垂下眼簾,不語。
“皇叔......你真的不考慮?”褚裕安緊盯著他,“若是你不想再當這個攝政王,朕可以.......”
“臣不能再做攝政王了。”紀懷仁淡淡說道,“這天下是大禹朝的天下,本王做了這麼多年的攝政王,也該卸下擔子了。”
褚裕安聞言一愣。
天下是大禹的天下......
這是他曾經夢寐以求的事。
如今,他終於有機會實現了。
可是......他卻感覺有一絲失落,一股強烈的不甘,在胸腔蔓延開來,讓他有種窒息的難受。
“皇叔.......”裕安突然抓住紀懷仁的袖袍,他眼神灼熱而堅定,“你可曾想過,你若走了,誰來輔佐朕?”
“......”
紀懷仁看著他的眼睛。
他知道他的意思。
他想讓他當攝政王,伴在他身側。
可是,他不能答應他。
“那皇叔......陪安兒賞夜景吧。”褚裕安突然換了話題,他看著他,笑了,“安兒想要一個人,看著這萬裡江山的壯闊,感受一下天下萬物的美麗。”
褚裕安看著他,眼眶微微泛紅,“安兒還想......跟皇叔在一起。”
紀懷仁看著他,眼神漸漸柔軟。
“皇叔可否答應安兒。”褚裕安問道。
紀懷仁垂眸看著自己衣袖中緊緊攥住的手掌。
“本王......答應你。”紀懷仁於心不忍的答應了他。
這輩子,他最虧欠的人,便是眼前這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