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抵達鹿城西屯已近中午,他沒有將車子直接開進村,而是停在離西屯兩公裡外的地方,而後步行進的村子。綠水青山中,鄉間茅舍炊煙嫋嫋,像是一副畫卷。
近兩年鄉村旅遊突然興起,西屯也因此沾了一些光,時常會有慕名而來的遊客來此玩耍,是以,稍微改裝了的蕭瑟出現在村子裡,並沒有引起村裡人什麼關注。
蕭瑟沒有告知葉若依他已經到了,依著葉若依給的大概位置,他在村子裡轉悠了十來分鐘才找到地方——葉若依母親的娘家,也就是葉若依外婆家。
院門半掩,臨近午時,菜肴的香味從院子裡飄出來,門外蕭瑟的五臟廟頓時發出了歡呼聲。
“沒出息。”蕭瑟默默嘈了句,抬手推開了半掩的院門。
小院不大,一眼儘覽,堆疊的木柴,晾曬的衣服,以及屋簷下躺在搖椅上看雜誌的人。
蕭瑟著實沒想到一進門就會跟無心大眼瞪小眼,不覺怔在了原地。
看清來人是誰,無心放下手裡的書,緩緩坐了起來,墨黑的雙瞳盯著蕭瑟,看不出喜怒。
蕭瑟本就於心有愧,如今被苦主一瞬不瞬盯著,雖然對方什麼都沒說,但蕭瑟卻覺得這眼神比那些惡毒的話更有殺傷力,他不敢和無心對視,一回神便垂眸避開了無心的眼睛。
無心坐在搖椅上沒動。蕭瑟緩步上前,走到無心跟前,低聲道:“對不起……”
無心挑了下眉,一直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他拿起搖椅旁邊小桌上的水果刀紮一塊蘋果,起身遞到蕭瑟麵前,笑容和善道:“大明星,吃蘋果嗎?小僧請你吃。”
“謝謝……”蕭瑟又是一怔,遲疑了一下才伸手去接,其實他並不喜歡吃蘋果。倏然,無心眼中寒芒驟閃,在蕭瑟的手即將碰到水果刀時,無心將刀子一轉,蘋果立刻被甩飛了出去,刀子則向蕭瑟心口紮去。
葉若依在廚房幫外婆擇菜,聽到院子裡有說話聲,便出來看了一眼,結果就見到無心正揮著刀子向蕭瑟砍去,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葉安世不要!”
葉若依將手裡的菜葉子一扔,便要撲過去阻止無心犯罪。
刀尖堪堪抵在蕭瑟薄薄的襯衣上,並未紮進血肉。
葉若依見此急忙刹住了腳,喘著粗氣驚魂未定看著兩步外的兩人,身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
“你不怕死嗎?”無心眨了眨眼,看著麵前一臉鎮定的男人,問道。
你不怕死嗎?蕭瑟亦在心中問自己,剛才無心揮刀向他時,那瞬間他迸發的殺意分外強烈,他是真的想殺他。
“怕啊,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蕭瑟瞥了眼還停在心口上的刀子,幽幽道。
“那為什麼不躲?”無心挑了挑眉,一臉好奇。
“直覺,你不會殺人。”蕭瑟誠摯道,在變故突生那刻他便可輕鬆奪下無心的刀,但他沒有那麼做,蕭瑟就想賭一把,賭自己沒有看錯人。
無心餘光若有若無瞥了一眼葉若依,露出一抹古怪笑意,隨後他收回刀子,彎腰重新紮了一塊蘋果遞到蕭瑟麵前,笑眯眯道:“大明星說得對,小僧的確不會殺人。喏,請你吃蘋果。”
蕭瑟瞥了眼遞到麵前的蘋果,看著麵前眼中噙著笑,讓人瞧不清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的小和尚,遲疑了一下才接過水果刀和蘋果。
無心交出凶器便重新躺回了搖椅,捧起剛才扔掉的雜誌繼續翻閱。
見水果刀到了蕭瑟手裡,葉若依才終於找回呼吸,重重深吸了兩口氣,剛要開口,蕭瑟兩口咬掉刀上的蘋果塊,然後將刀子一把塞進葉若依手裡,示意她先回房。
經過剛才那一幕葉若依哪敢放心離去,蕭瑟便拍了拍她的肩讓她放心,然後走到屋簷下拖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到無心對麵。
葉若依握著刀子提心吊膽,一步三回頭地進了房間,一進門,便見蕭淩塵八爪魚似的扒著門板貼耳聽外麵的動作,葉若依瞬間覺得有一群烏鴉從頭頂飛過。
“你在乾什麼?”葉若依簡直無語。
蕭淩塵攤手表示無奈:“這小子詭計多端滿嘴謊言,自他醒來後,跟我們說過的話就沒一句是真的,我得盯著點,免得楚河著了他的道。”
葉若依:“……”
院子裡,蕭瑟看著對麵不打算搭理他的少年,沉吟片刻方才開口:“葉安世……”
“蕭施主,”無心挪開雜誌露出少年青澀的麵孔,他淡淡瞥向蕭瑟,淡淡道:“小僧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