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梨橫劍朝戚焰刺過去,而往日裡殺伐決斷的魔尊竟也隻是節節後退。
二人皆一身紅衣,飄搖的裙裾交纏,打得不可開交。
方才還算不得觸怒了戚焰,楚江梨揮劍一瞬,他才真的怒了。
戚焰還是不信楚江梨會同他決裂,會對他痛下殺手,他咬牙切齒:“你當真要如此?”
楚江梨說出口的話,向來都是令出必行。
她雖不在意旁人看她的眼光如何。
可是今日就樂意做這個“殺夫證道”之人。
上仙界的上空被烏雲遮得密不透風,陰沉沉壓了下來。
少女一身火紅嫁衣,鶴立在山巔之上,手中無瑕的霜月劍盈著霜白的劍光,她笑得眉眼彎彎,倒是有些裝模做樣地訝異道:“那不然我同你鬨著玩的?”
楚江梨有點後悔了,她一早便知曉了戚焰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同他廢話這麼多還不如直接先一步將他擒住再斬殺。
不過這戚焰實在是太讓人生氣了,方才你一句我一句的,她罵起來就容易忘記正經事。
戚焰未曾想跟楚江梨鬨得這麼難看,他要的隻是楚江梨把白清安放出來而已。
畢竟白清安是他從年少時開始的白月光,他總見不得她受難的。
他神色微微一暗。
想起了從鬼域中出來,殿中隨侍跟著他身後喊道:“魔尊大人,切莫衝動了!以後神女可是鬼域的女主人,凡事好生商量總會有結果的!”
但是戚焰當時太生氣,全然未將這話聽進去。
他的原身是蛟龍,而鬼域之中一切魔物縱然是他,也會有心魔。
戚焰當初氣急了,又被心魔所遮蔽五感,才錯手殺了許多長月殿的人。
若是往日,他斷不會如此。
在看見楚江梨那一瞬間,好似撥開了重重瘴氣,眼前的一切又清晰的出現在他眼前,而著大紅嫁衣的少女尤其鮮豔。
他的意識回來了。
在戚焰看清楚江梨的那一瞬,他大概是想同她說一句“你今日真美”之類的話。
但他從來不會對楚江梨說這種聽之酸澀難以入耳的話,他認為矯情。
若是當真喜歡,應當放在心裡才是。
那侍從隨行多年,叫他穩住心性留下楚江梨的還有一個原因是,楚江梨能夠助他抑製心魔。
心魔是戚焰的致命缺點。
他坐上這個位置不久,鬼域之中本就各自為王,皆都虎視眈眈盯著他這個位置。
若是他出了些差錯,那便會被那些所謂的“親人”撕碎後退出高位,丟到一旁。
楚江梨不僅能夠抑製他的心魔,長月殿能夠給他在這個位置上的長久提供保障。
他們二人不像兩情相悅,更像是一場精妙到雙方各取所需的政治聯姻,人人心懷鬼胎,人人心中都握著一把精巧的算盤。
他先是鬼域的魔尊,其次才是戚焰。
作為他自己而言,同楚江梨成婚更重要的是,楚江梨愛他,還是可以犧牲自我的愛,而他已經習慣了擁有這種愛。
戚焰曾經做過一個夢。
夢到大雪紛飛中躺了個渾身裹著鮮血的少女,後來又夢見他將一個少女殺了,一箭穿心她含著淚直直同他叫喚“疼”。
他看不清夢中少女的容貌,冷汗淋漓驚醒後。
戚焰覺得那人像枕邊的楚江梨。
他將這個夢講給楚江梨聽了以後,少女掐著他的掌心,隻是微微一笑同他說:“夢裡都是假的,都是相反的,說不定現實是我捅了你一劍呢?”
沒想到最後竟然成真了。
***
戚焰從思緒中回神,手中握緊了眾生聞之皆駭的赤行劍,劍身包裹著絲絲縷縷的黑紅色氣息。
劍柄尾端綴著一個像模像樣,細看又有幾分醜的劍穗。
那是楚江梨有模有樣為他做的,說旁人有的,他也得有。
試著逼迫自己露出一個溫潤的笑,他想將她哄好,可是他甚至不明白她為何生氣。
“阿梨,你彆同我置氣了,今日你我二人大婚,你將她放出來,再同我一起回鬼域可好?”
楚江梨確實有被“大婚”這二字打得一顫。
再垂眸看看自己被掀了頂的宮殿,還有此處可見,山門之外曲折的小路蜿蜒了一路的血跡。
怎麼的,好話賴話怎麼全讓他一人說完了?
不過楚江梨倒是從來沒有聽到戚焰這麼“溫柔”的說話。
她垂眸看他。
楚江梨聽到這話,極度懷疑戚焰被奪舍了。
她往日裡覺得戚焰是好看的,畢竟她對戚焰還有一個“攻略對象”的濾鏡在。
棱角分明的冷峻模樣,叫她從前饞得不行。
戚焰一笑,楚江梨倒是覺得有點難看。
可能有些人就不適合笑。
還笑得這麼牽強。
有些人就比較適合笑,她突然想到了白清安,這位戚焰的白月光,那副清冷的麵容笑起來是什麼樣的呢。
戚焰神色、眉峰間都藏著冷意,偏偏就是好死不死地嘴角一勾一勾的,慘不忍睹到像大型災難現場。
這神色實在是太抽象了。
也太像在諷刺她了。
像是楚江梨在鬨脾氣,他就象征性哄她這麼一兩下,也並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
楚江梨嘴角一抽,罵道:“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