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時候,家裡很窮。
阿梨爹病之前還好,後來她爹病了,家裡就需要大把大把的錢。
幾乎借了個四壁空空。
小孩兒穿的衣裳縫縫補補。
阿梨小時候瘦得像豆苗兒似的,隻有一雙渾圓又黑亮的眼睛靈動得緊。
她娘每天騎著老式自行車送她去上小學,總是會路過一個老式的玩具店,她總是瞅著那玻璃窗裡坐了個娃娃。
自行車是她父親從前工作騎的。
兩個破輪子裹著一個都快掉皮的車身,破破爛爛,騎兩步路就要停下來擺弄一下車鏈子。
一踩踏板還“哐哧哐哧”響。
那天,自行車終於在櫥窗門前掉了鏈子,停了下來。
她跟櫥窗裡那個漂亮的娃娃臉對臉,她瞅著它,它也瞅著她。
那娃娃穿著好看的小洋裝,帶著小帽子,一頭歐式的金燦燦的卷毛,正在櫥窗裡懶懶地曬太陽。
阿梨低頭看了看自己。
因為父親病重錢交了醫藥費就買不起雞蛋,她賣掉了長長的頭發,那收頭發的人給她剪得參差不齊,像狗啃,短短的像野草似的杵著脖子。
小姑娘也因為頭發而難過過,不過那雞蛋她也吃了一口。
前幾天自行車騎在半路上跛了一下,給她手心摔破了皮。
水洗褪色又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褲子,還有腳上穿著老式涼鞋,腳稍微抖兩下,劣質的皮還會跟著“蹭蹭”往下掉。
她太漂亮了,阿梨心想,可是她買不起。
甚至想要看清楚這個娃娃的模樣,阿梨還要踮著腳才行。
白清安這副模樣,讓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個娃娃。
她從白清安臉上看不出情緒,類似於傷心難過亦或是難以啟齒。
阿梨高中畢業,也沒有再讀書,因為她爹死了,娘病了,再沒人供得起她讀這個書。
她的個頭拔高了。
十多歲的姑娘生長得像一歲一枯榮的野草。
她為了照顧她娘,就在城鎮醫院的附近找工作。
端盤子、進廠、奶茶店什麼都做過,她沒學曆又年紀小,什麼活兒都不好找。
阿梨留了一頭烏黑的長發,那天本來像工作結束後就去剪了換錢,給她娘整點有營養的吃。
結果頭發剛剪下來,就聽著護士打電話說她娘咽氣了。
她拿著烏黑頭發換來的錢,恍恍惚惚,被車撞死了,就到了這裡。
她無親無故,係統幫她安置了死去的娘,她不願意再回去,後來就留在了這裡。
***
楚江梨沒有再追問白清安彆的。
上仙界到鬼域隻有一條路,從仙山下來以後,就是腳踩著畫人間的地界兒,楚江梨都覺得法術被削減了些。
屆時去了鬼域,還要給她削減到五成,並非說一定能夠使出五成的勁兒,是最高隻能使到五成。
這些年來,上仙界能壓著鬼域,維持著三界的和平,全憑上仙界的壓倒性的力量。
先是地雲星階的主神,其次是長月殿的長留尊者和歸雲閣閣主白憶絮。
此三人,然楚江梨的師尊長留尊者已然隕落,白憶絮失蹤,上仙界幾乎快壓不住鬼域這股邪氣了。
上一任鬼域魔尊戚炘實則自身能力並不出眾,野心勃勃但卻是實打實欺軟怕硬的人。
在戚炘的帶領下,鬼域也是一片慘淡,甚至大有受上仙界宰割的趨勢。
鬼域這般恃強淩弱之處,縱然是在位魔君,也隱隱有被鬼域諸王排擠之勢。
各部落鬼王對魔尊之位,已是虎視眈眈。
但是還未等到鬼域諸王起身造反,戚炘的親弟弟戚焰卻先一步揭竿而起了。
戚焰的綜合實力遠在戚炘之上,上位以後,這下鬼域中蠢蠢欲動的眾人才安分了些。
如今他在位兩年過去,鬼域上下已經對上仙界不滿,魔尊強大,邊境之處早有摩擦。
後來,楚江梨和戚焰成婚,這才消停。
權衡利弊之下,實則楚江梨和戚焰成親,更有益於三界的大局穩定,眾人不敢妄論一個“不”字。
畢竟水壇子打翻在地,那就誰也彆想吃這口飯。
這位上仙界年紀輕輕的戮神,又並非好招惹的。
楚江梨要保存體力,在忘川要用,到時候去了鬼域,就算戚焰不行了,還有諸位鬼王。
再者身邊還有個白清安,她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保不齊這人就折在這裡了。
從長月殿下來後,仙山一路上風景都還不出,兩旁生長著些她見過的、沒見過的花花草草。
她心中想著事兒腳下也沒留神,險些一腳下去踢著那帶果漿的赤色果。
這腳才出去,就被旁邊的白清安一把扯進了懷中。
削減的下巴蹭著楚江梨發頂,隻硌了她一下。
白清安便像碰著火星子似的,急急將她從懷中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