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事變 嶺南四月,清明……(1 / 2)

桐始華 寒影 2558 字 11個月前

嶺南四月,清明佳節,陰雨連綿,晨風掀起柔軟的窗紗,欒廷推開窗,望了望陰沉沉的天。不一會兒,他關上窗,往身上添了件厚重的大氅,又從牆角拿出一把油紙傘夾在腋下,方才踏出了門。

坊市中人聲喧囂,倒顯得橋下的水流淌得如靜止一般。

欒廷身材高大,頭軀魁梧又斯襯,通體看來,一身正氣。來往的人不由地多看他幾眼,也使得他在人潮中行路困難,花費不少工夫才擠過橋。橋那頭的行人略少,他喘息片刻,走向一個路邊阿婆的小攤,問了問價,遞去了一些銀錢,阿婆從笸籮中挑揀出品相最好的那些個,用褐布包好,欒廷接過道了句謝,低頭離開。

山路崎嶇,多年無人修繕,偶爾有附近的樵夫負柴與他擦肩走過。

郊外小路坐落一處荒涼的宅子,簷牆上冒出幾根油綠的草葉子,散亂著的瓦片上也長出零星的小花來,白牆已經灰極了。牆柱的紅漆還未褪乾淨,露出裡麵的黑色柱體,遠望去像是掛了血漬。

門麵已經被白蟻咬出了許多坑洞,欒廷走上台階,小心的推開腐朽的門,門軸久未開合過,發出粗糙刺耳的嘎吱聲。

門開後,庭院靜寂幽深,是回字的木樓,木牆和窗欞的表麵已碎開許多細紋,殘破的窗紙窸窣作響,入目俱是顏色灰敗,被塵網封存,僅有東麵的茶花樹仿佛淋了一場大雪,花開正盛。

他未敢停歇疾步走進,穿過前院月門,北麵有一間小屋內部布置的齊全些,好似偶爾有人住。

他將傘停靠在牆角,從屋內翻出用具打掃庭院,在一個低矮的石龕前掃出一塊乾淨地方,便屈身攤開布,擺了三盤水果,兩邊各立一個蠟燭,從懷中摸出個火折子,湊到唇邊一吹,暗紅的火星子就如燎原之勢著了起來,他用另一個手護著火苗,湊過去點上。

布置好,他雙腿一彎慢慢的跪了下去,垂頭道:“孽子欒廷,今日來祭拜爹娘,還望爹娘泉下安樂,勿憂不孝子。”

良久,暮色濃重,刮來幾縷雨絲,他起身拿起牆角的傘,抖動一二,傘紙簌簌散開,他撐起傘穿過院子。

他合上門,也關上了他的前半生。

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雨也漸漸大了幾分,地麵變得泥濘非常,仿佛吸著你的鞋底,不放你走。

四野風來,左右亂踅。

林間小路的儘頭乍然出現一座橋,欒廷並未細究,安然走過。

一路前行,天色暗沉,大雨滂沱而至,下身已然濕透,他微微彎腰,一手撐傘,一手挽起濕重的下裳,憤步快了幾分。

雨簾前的濃黑夜色中,依稀透出些光亮。

欒廷大喜,待他奔向前去看清了,心頭猛然一涼。隻見一對花白夫妻提著燈籠矗立在哪兒,眼瞳墨黑,雙頰發著死寂的灰白,那容貌竟同他逝去雙親一般無二。

亡親那滄桑的聲音催促道:“我兒,你走錯地了,快些轉頭!快些轉頭!”

話畢,二人消失不見。

一聲轟鳴雷閃,如同白晝乍現。

麵前橫亙一條昏黃幽綠的河,河水不知源頭,緩緩自西向東而行,浩浩湯湯望不到儘頭,河麵此刻已吞沒他腰側!

欒廷慘白臉色,當即扭身就要逃去岸邊。

他原先順水而行,反向也頗感艱澀,也虧得他離岸不遠,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也出水了。

雨水砸出蛋殼大的坑,淅瀝不絕,背後雷聲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