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剛休息了不到兩個時辰的沈九微聞言立即從草堆上爬起來,焦急地趕到了陳林身邊,現如今還是春季,乍暖還寒,尤其是晚間,鋪些乾草再覆上薄棉被才能勉強保溫。
爬起來的瞬間沈九微身子輕輕晃動了一下,很快被穩住了,沒人引起其劉大丫的注意。長時間沒有休息好,她的精神狀態有些欠佳,但陳林的情況很糟,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沈九微趕到的時候陳林已經開始抽搐了,為了防止他咬斷舌頭,她讓圍在陳林身邊的另一個女人拿塊乾淨的布,塞在了他的口中。
她不是大夫,山洞裡也沒有懂醫術的人,沈九微隻能和其他圍過來的人一般看著陳林抽搐,掙紮。受傷,發熱,到驚厥,她也不敢說人是不是下一刻就會去了,隻能祈禱老天眷顧這個年輕人,不要現在就收回賜予他的生命。
圍在陳林身邊的好些女人都發出了低低的抽泣聲,為了這個即將在她們眼前失去的生命,也為了那些離開的生死不知的男人們。
一刻鐘過去了,抽搐終於停了下來,陳林卻是筆直地躺在地上,看不出死活。這是沈九微頭一次近距離觀察到一個人從生到死的全過程,即使是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也沒有如此悲傷、憤怒與無助。那時候她整個被殺人的恐懼支配,在很短的時間內對方被殺死,她還沒來得及仔細看清那人的麵貌他便倒在了她的刀下。而陳林,在她麵前掙紮了這麼久,才終於無聲無息。
幾次握拳,周圍的哭聲愈發多了大了,沈九微眼眶泛紅,終於伸出手探到了陳林的鼻下。她覺得保持這個動作極其艱難,這分明是個再簡單的動作不過了,她卻覺得全身僵硬,四肢冰涼麻木,仿佛下一刻倒地的就輪到她了。
感受到極其輕微的氣流撫過手指,沈九微不確定地更靠近了一點。她的表情由沉痛到疑惑到難以置信,她再三確認落在手指上的感覺,那輕微的氣流像是和風般吹化了寒雪,她覺得僵硬冰涼的四肢又活過來了。
“他還活著,陳林還活著。”分明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話,沈九微卻覺得像是蒙了一層紗看向遠處,朦朦朧朧。
等她說完後,才有人上前,不敢相信般地再次確認。不過有了沈九微的話在先,那人探指後很快歡呼出聲,告知身邊的人陳林真的還活著。
仿佛是挺過了最艱難的時候,雖然一直昏迷,但陳林的情況比之前好轉了很多,燒似乎也退了。沈九微沒有回到休息的地方,而是守在了陳林的身邊,劉大丫覺得是自己睡著了導致陳林發熱沒有馬上察覺,也沒有再休息的心思。
後來陳林又反複發熱了幾次,雖然沒有再如先前那般抽搐,但肉眼可見的臉頰塌陷,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還是一個年紀很大的阿翁顫巍巍地走過來看了一眼說要把傷口再處理下,不然陳林絕對熬不過去。
陳林的右臂上的傷在他進入山洞沒多久便包紮好了,當時隻想著趕緊止血,人的血就那麼多,不止住他根本熬不了多久。雖然老翁也說不出為何要用火燙傷口,但他曾見過一個殘缺之人,他告訴他就是如此自己才活了一命的。
顯然誰也沒有更好的方法,沈九微做主解開了綁帶,露出了傷口的模樣。因之前綁的很緊的緣故,從外表看隻有斷口處有黃中帶紅的粘液不斷滲出,出血應該算是止住了,但斷口往手掌端走呈現不正常的青紫色。之前大家關注點都在發熱抽搐上,直到這次將繃帶解開才發現這個情況。
斷裂處並未愈合,沈九微留了個心眼,輕輕卸了點力道,便見到斷裂處發白發黃,黏糊糊的,已經呈現出腐敗的狀態。給她打下手的劉大丫同樣看見了,忍不住發出了抽氣聲。
山洞環境簡陋,加上缺醫少藥,若是為了想保住陳林的手再將其包紮回去那隻手肯定長不好了。但,沈九微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陳林,心中猶豫要不要做這個主將手徹底截斷。他還年輕,若是僥幸挺了過來,發現自己成了殘缺之人,未必能接受得了自己永遠失去右臂的事實。
那一小節皮肉連接的手臂似乎是等不及沈九微想明白便自行斷開了。劉大丫小小地驚呼一聲,隨即趕緊緊閉著嘴,等著沈九微接下來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