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二三十裡外的州府軍營中軍主帳內,何威端起放在案幾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濃眉不由得皺了起來。
他實在是喝不慣這種苦樹葉子,也不明白為何那些文官們都愛喝這種勞什子。隻不過這是兒子的孝心,他也沒多說什麼,隻將茶碗放下,看向站在他身側高壯的兒子。“宇兒不在前軍操練,過來為父這裡有何事?”
何宇二十有一,身長八尺三四,身材高壯,是何威獨生兒子。三歲後由其父何威請名師教導指點武藝,七歲起又專門傳授兵法,十四歲跟隨何威進軍營。何威雖性情急躁了些,卻很是愛護這個兒子,故而何宇不像一般兒子那般懼怕老子。
“剛操練完,營中暫且無事便過來瞧瞧父親。不知祖母與母親現下如何了?”操練剛結束,何宇換下濕透的衣衫,稍稍整理儀容便過來了。
“放心,你祖母與母親為父已安排妥當,絕不會出差池。倒是你,為何將鎧甲脫下?山匪已攻入府城,隻要知曉糧食都在軍營處,隨時會攻過來,如何這般大意。”何威掃了兒子一眼,眉峰再次蹙到了一處。
“操練後太熱了,兒子便暫時沒穿,等會回帳立即穿上。爹,我們抓了那麼多山匪,為何不將他們殺了?留下來是要用他們來威脅城裡的那些山匪嗎?”何宇突然問。
“嗯。”何威點頭。“一則讓城中的山匪顧忌不敢貿然衝撞軍營,二來將其押送回京城也是我們的功勞一件。”
“割了人頭送到京都不也是一樣,還不用多花人手看守。”何宇不解地看向父親。
“如今我們兵......”何威後麵要說的話被一個突然進來報告的小兵打斷了。父子兩都看向抱拳低頭的小兵,何威讓他說話。
“報告都督,探子回報,一眾山匪帶人朝我方軍營方向過來,人數約有七八千之眾,差不多兩刻鐘便會到了。”
父子兩互視一眼,挑眉的模樣似在說,來得倒是挺快的。何威從椅子上站起身,對那小兵道。“傳令下去,全軍準備迎敵。”
“是。”小兵領命退下。很快軍營的兵丁們便動了起來。
待沈九微等人帶著一眾寨兵來到軍營附近的時候,何威父子及其他將領已領著幾千人馬出了軍營,嚴正以待地等候了多時。
兩方距離四五裡時,沈九微不再前進,讓寨兵們保持警惕,原地休整片刻。府城與軍營的路程不算遠,但仍舊跋涉了三兩個時辰。雖然沈九微不懂兵法,也明白在偷襲不成的情況下麵對對方整裝待發的軍隊,最好不要讓疲憊的寨兵立即出擊。
何威可不會讓山匪們有喘息的機會,壓下躍躍欲試想當先鋒的兒子,點了身側一個副將,讓其領了一千士兵奔殺過去。
山寨這邊李宕早已壓刻不住,在沈九微讓他也領了一千寨兵上前與府兵廝殺之時,立即跨上馬背,揮舞著七八十斤重的三叉戟朝著對麵衝了過去。
一時間兩方的喊殺聲震耳欲聾。那先鋒副將身軀凜凜,身軀偉岸,舉著長槍,領著身後一眾府兵的模樣,有萬夫莫當的威風。
兩員先鋒策馬相遇,在馬上便拚殺起來。那副將兩手握槍,向前猛力一紮,兩條鼓脹的手臂同時發力向右旋轉,勢要將對方絞殺。
李宕是跟著山寨一步一步拚殺出來的,他沒有跟過師父,但實戰經驗豐富。槍尖急速衝撞帶來的勁風讓他汗毛豎起,上身向後側倒在馬背上,躲過刺過來的這一槍。又在對方回旋長槍試圖將他鉤下馬的時候,雙手握緊三叉戟的長杆,向上一頂,身體再次直立在馬上。
兵器的碰撞閃出火花,兩人連鬥三十幾回合,李宕漸漸脫力不敵,虛晃一招便要後撤。那副將早已看出了李宕的力竭,攻擊越發猛烈,李宕一時竟陷入困境。
古鬥和鄭浚見此,立即策馬揚鞭,前去救援李宕。兩人從左右架住那副將的長槍,緩了他的攻勢,李宕得以脫身,拍馬回到本部。
何威見對方以一敵二,正要再點將上前,何宇朝他父親拱手,到了一聲“父親,孩兒前去助林副將一臂之力”後,也不等何威答應,拍馬便上前。
挑開下方廝殺的寨兵,何威揮舞著大刀便衝了過去。二對二,古鬥和鄭浚的優勢立減。兩方前後又派遣多員頭領將領,殺至天暗後,雙方才各自鳴金收兵,回到本部。沈九微下令後退十裡安營。
沒輸但也沒贏,對方手上扣了他們的人,又有一府的糧食做後盾,沈九微等頭領都知曉,若不能速戰速決,最後必然是他們被剿滅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