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除了留下小部分鎮守地盤的兵丁,聖武軍幾乎傾巢而出。兼之與老搭檔太玄軍合作,現下圍困京城的主要部隊便有五十多萬。
而沈九微統共帶出來的十萬寨兵,一路打通南州府通往京城的路損耗了一部分,抵達京郊的隻有不足八萬人馬。加上京城的守軍,可為朝廷作戰的兵力補足叛軍的半數,他們幾乎沒有勝算。
壓上全軍去救朝廷於水火是不可能的,他們這些人也做不到,圍魏救趙的戲碼沒有條件再用一次,聖武軍在兩方接壤的邊境屯駐了足夠震懾住山寨的兵力。
“今日之戰已試探出要和叛軍正麵對戰我們的勝算很低,在敵方人數遠超我方的情況下,對方有足夠的兵力分出來兩麵作戰。既然直接進攻非我軍所長,那便需要一些計謀。”
當夜,趁著夜色朦朧,山寨的營寨內悄無聲息地分出兩隊人馬,從叛軍的側麵繞了過去,消失在了黑暗裡。
然而直至等到深夜,派出去的兩個小隊都狼狽地回到了營寨,沈九微期待的事一件都沒有發生。
趕到京郊的第二日,戰事再起。前一日不過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利,讓叛軍一時反應不及,才暫緩了對京城的攻擊。此刻,圍攻京城的人馬又恢複如常,攻勢甚至比之前更加猛烈,而寨兵麵前,同樣是烏泱泱地一片兵馬阻隔去路。
“諸位也是豪傑義士,何必為了那狗朝廷效力,何不與我們一同殺那臟官汙吏,清理國家門戶。”叛軍中一匹棕黃色皮毛的駿馬從隊伍中小跑幾步上前,馬上的叛軍將領朗聲朝著寨軍的方向喊話。
“若隻是殺臟官汙吏,爾等如何敢驚擾百姓,圍困天子。貴軍所過之處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可非你們口中所謂的義舉之為。”呂思歸那潺潺流水般的聲音傳到了對麵,引起了對方將領的不滿。
呂思歸容貌舒朗,身著長袍,即便是到了戰場混在一眾軍漢中也自帶光環,這位叛軍將領見回他話的是這樣一個粉麵郎君,深感受到了侮辱。
不過他到底非淺薄之輩,為了聖武將軍的大業,這位將領生生壓製住了情緒,繼續喊話。“為了世間清名,必要的犧牲是無可避免的。那些百姓知曉他們的生命是為了換回後代子孫更好的生活,肯定是欣慰的。”
“去他娘的,這厚顏無恥的賊子何必與他多言,直接和老子乾仗,打得他娘都認不出來。”付知幾乎聽不下去這人恬不知恥的言辭,啐了一口握緊武器躍躍欲試,就要衝上前去。
那將領算是沉得住氣的,哪怕被付知這番話氣的麵頰鼓鼓,也沒有當場叫罵回去或是做出其他不理智的行為。他深吸一口氣繼續道。“諸位好漢何必為那殘破的朝廷儘心發力,難道那位天子還會念你們的好。便是你們為朝廷立了那麼多功勞,你們的大當家頭領不過也隻是被封了個五品將軍吧。隻要各位願意棄暗投明,待我們將軍攻入京城,奪下皇城,各位便是封王封爵也都使得。”
忠義說不通,那叛軍將領又開始利誘。你們山寨不是渴望朝廷的封賞,有官癮嗎,那待聖武將軍登上那個位置後,給你們封賞便是。還保證封賞的地位絕對比那吝嗇地皇帝高得多,不怕你們不動心。
他這一招倒還真有些引導的效果,山匪們限於出身地位,能有出人頭地為子孫後代爭取前程的機會極其少,自然希望把握。隻可惜這位將領有一段算錯了,比起隻望以叛軍屬下謀奪官身,他們更願意自立為王,那時候又少得了他們那個兄弟的好處呢,何須依附他人。
雙方言語交鋒數回,叛軍知曉他們是不會加入己方的,也不再多費唇舌,領著幾千先鋒兵便衝了出去,雙方在戰場上見真章吧。
京城中的守軍正焦頭爛額地與再次攻城的叛軍交戰。或許是有了之前的經驗,這一日爬上城牆的叛軍比昨日更多了。若非抬眼遙遙能看到遠方寨兵正在與後方的叛軍作戰,守軍們幾乎以為援軍們撤退了。
當最後一縷殘陽消失在天際,今日的戰事終於暫時停了下來。守軍們又一次守住了京城,隻是從城樓上背下來的屍體堆得有小山那麼高,還不算作戰時掉下城牆與叛軍屍體交疊在一起的那部分守軍。
挽歌在人們心中鳴唱,那些已逝去的生命被家人領走,沒有家人的屍體隻保留下少許遺物後便集中在一起火葬。京城地少人多,沒有多餘的地方可以讓這些人入土為安,隻能儘快焚燒以防瘟疫叢生。
人們麻木地看著火光在眼前閃耀,心中是對前程的一片迷茫。援軍來了,但人數遠遠少於叛軍的數量,他們甚至不能穿越叛軍的阻隔來到京城腳下。他們能贏嗎?京城能守住嗎?這個答案在京城中守軍和百姓心中都是無法言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