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防衛 “在下,嬴寒山。”……(2 / 2)

“小友啊,”他曼聲說,“這無冤無仇,無緣無故,你何故——壞我陣法呀?”

嬴寒山回頭看了看那堆積的屍體。

“你立的陣,你殺的人麼?”她沒什麼喜怒地問。

有一瞬間賀仙人心裡有些打鼓,為眼前這女子波瀾不驚的態度。那雙眼睛可真是怕人啊,即使是瘴氣林中的凶獸也沒有如此充滿殺氣的眼睛。他不動聲色地催動了陣法,暗暗用死氣做鎖鏈扣上她手腕與腳踝。

她仿佛無知無覺,毫不掙紮。

“是也是也,此地正是貧道所設的‘引火燃燈陣’,小友如此冒失無禮,徑入陣中,可是有些不把貧道放在眼裡了。”

嬴寒山好像終於發現了自己被束縛,抬起手看了看繞在身上的死氣。

“淡河縣的瘟疫,也是你做的?”她隻是看了一看就放下手,接著問。

賀仙人幾乎感到稀奇了,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困?為何還如此氣定神閒?

“有火,自然就有燈要燃。如今小友壞我陣法,貧道就不得不向小友討要一二,來修補此陣了。”

嬴寒山輕輕歪了一下頭。

“你要怎樣?”

陣中黑氣驟然暴漲,那些探出地麵如線蟲一樣的黑色凝聚起來,水蛭一般緊緊攀附上嬴寒山的肢體,她被拉扯得搖晃了一下,死氣拖拽著她升向半空。

“貧道走南闖北,手中總無幾件趁手法器。小友這副身骨倒是不錯,不若就借貧道一用吧?”

“髀骨合為一對如意,頭顱正好雕作甘露碗……哎呀,小友,莫怕莫怕,你說這肋骨是作法尺,還是令旗?”

她被死氣吊在半空,像是一片掛在蛛絲上的葉子。

“然後呢?”嬴寒山問。

“小友年紀不大,嘴卻是硬……這然後,你的神魂就做此處陣眼燈油吧,待到破了淡河縣城,拿那縣令官做盞燈盛你。”

那金眼睛的女修微微笑了一下。

“好。”她說,“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接下來,就都是正當防衛!”

一瞬間束縛她的死氣被斷成幾節,從嬴寒山皮膚上蔓延開來的青色脈管捉住它們拖入體內。兩道銀光自她袖中翻出,簌簌破風聲中一點赤色綻開在旋轉的峨眉刺上。

陣法被撕開一個缺口,在實力的碾壓前根本不需要尋找陣眼,賀仙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撲麵而來的殺氣掀出一步。他趔趄著站穩,冰涼感從頭頂一直墜到腳跟。

“五鬼,召……啊!”

法訣還未出口,捏訣的手突然一脫力,原本還在陣中的人已經躍至眼前。繞指的峨眉刺簌簌而轉,像是被風撕落的一對瓊花。好快,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身形,視野裡清晰得不過是那對可怕的眼睛。

那對惡獸一樣渴血的眼睛。

兩支峨眉刺直直摜入他肩膀,一個後挑如同甩鉤起魚一樣把他摔在地上。賀仙人隻覺得腦袋耳朵一齊鑼鼓喧天,左耳右耳都是嗡鳴咚鏘。

等到他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金眼睛的煞神。隨著她拔出武器,原本隱藏起來的殺氣和威壓一瞬間釋放,賀仙人在地上撲騰著,隻覺得胸口壓上了十來個磨盤,怎麼也直不起身來。左右肩胛上兩個銅錢一樣大的血窟窿咕嚕咕嚕地往外冒著血,傷口正傳來錐心的刺痛。

“小友!道友!尊者!且……且慢!莫要下殺手!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冒犯尊駕,不知尊駕是何方大能,懇請饒命!”他嘶聲,拚命地用手肘蹭著地麵後退,遠離身邊的嬴寒山。

嬴寒山垂眼,用衣袖擦了擦峨眉刺上的血。

“沉州淡河縣,縣令裴紀堂門下門客,嬴寒山。”她說。

“我的老板是個好人,每個月給我米五斛,錢千枚,絹半匹。我聽不得誰說要把他做成燈。”

“也見不得誰要禍害他治下那些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