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像一塊溫潤發光的好玉,雖被藏在不顯眼的角落裡但還是非常引人注目。
他不會就是那個書生吧?
李從德想。
想著,那書生忽然看了過來,原本是想看一下院中花草緩解一下長時間看書的疲乏,未料,看到了趴在圍牆上的李從德。二人視線一對上,兩張臉皆露出不一樣的神色。
書生很詫異牆上趴著一個女子。
李從德也很驚恐被他看見了。
書生一走神很快就引起李縱海的注意力,李縱海旋即順著他的目光朝著圍牆上看去。好在李從德反應夠快,第一時間鬆了手,選擇從圍牆上掉下去,躲過了李縱海的目光巡視,卻摔疼了屁/股,疼得她在地上直打滾。
李宏才在一旁哈哈大笑,好似看了場滑稽表演似的。
李從德疼完後眼角掛著淚站起來,瞪了他一眼,說:“在笑就不帶你去買糖了!”
李宏才立刻止住笑聲。
李從德揉揉屁股往前走去:“歇好了就走吧。”
李宏才沒動,坐在樹下說:“不嘛,我好熱。”
李從德無奈道:“不是你要吃糖麼?你不動哪裡來的糖吃?”
李宏才發懶,在地上擺動著腳丫子哼哼:“你去買給我。”他平常就是這麼吩咐邱嬸子的,但邱嬸子好歹知道他喜歡吃什麼,李從德是一點不知道,無語說:“我哪知道你要吃什麼?”
李宏才哼哼:“你去嘛……太陽好大我不想去……”
李從德皺眉說:“那就你一個曬太陽了嗎?我也在曬太陽呢。”
李宏才撇撇嘴像是不高興了,他一旦不滿足就是這個表情,邱嬸子最怕看到他這個表情,如果沒滿足他他就會哭得很凶,最後哭到吳翠英那裡,挨罰的還是看護他的人。
隻有李從德不一樣,完全不給他任何討好之姿,隻說:你要是不願意去我們就回去唄。”反正她也不是很願意跟他一同出去,大不了回去挨頓罰然後關廚房罷了。
李從德拍拍裙擺要走。
李宏才連忙拉住她的衣角,小嘴委屈得都快翹到天上去了,怕李從德不理他,他隻好反討好她:“好嘛好嘛,我去就是了。姐姐你不要走,你跟我一起去。”
他說完拉著李從德的衣角往外走去,李從德沒抗拒,任著他拉著上了街。
六合書院一出去就是一條百子街,這是整個縣城裡最熱鬨的街道,趕集、賞玩、菜場、點心鋪子、烤鴨店、茶莊書肆、鐵匠鋪子都聚集在這一條街上,外支還有其它東西南北四條街,店鋪加起來有幾百家,可謂是海納百川,因有儘有。
同時人流龐大,人聲鼎沸。
怕李宏才跟著她走散,李從德緊緊的牽著他的手,帶著他從人群裡穿梭而過。李宏才要吃的是那家采芝齋的點心,他家的點心最好吃,方圓百裡都很出名,但同樣也很貴,三兩點心的價格可渡平凡人家半年有餘的生活,基本都是富裕人家才能吃得起的。
李縱海雖不愛請仆人,花銷節儉,但實則家底深厚,深藏不露,近年書院又出狀元之才,來送禮的迎了一批又一批,更是腰纏萬貫,非常富有。
但他隻對他兒子很大方,什麼采芝齋的點心,榮寶齋的筆墨,味增香的烤鴨隻要李宏才看上的,想吃的,李縱海都會給他買,花出去的錢一筆接一筆,毫不令色。
對於家中女眷,他就沒那麼大方了,從小接受男尊女卑思想熏陶的李縱海,打心眼裡瞧不上女人,如若是畜生和女人,除了位高權重的女人之外,其他身份卑微的女人都和畜生平等。
他覺得女人什麼都不會,生來就是來延續個子嗣,其他毫無作用。牛馬還能為人所用,為人勞作,死了還能吃肉。
這也就是為什麼李縱海不請仆人,而讓徐秀麗要乾那麼多活的原因。她若不乾活,說不定哪天被李縱海嫌棄毫無作用,賣了也說不定,畢竟她身份低微。
隻有吳翠英還能在他口袋裡掏些錢出來。她生於高位,家中主父在洲裡當官,家中唯一獨女。
那時李縱海初入官場沒多久,行小人之道,為拉攏勢力,便洗腦吳岡山,讓吳岡山嫁女於她,結為親家,相互護持,日後官路亨通。吳岡山也就信了。
可未想,成婚第二年,李縱海就被相府當堂羞辱,行賄之事暴露,家中財產被沒收一大半,隻剩一小半夠他生活,嶽父家直接斷絕與他的關係,毫不接濟。這也是為什麼他格外摳門的原因。那段時間糠咽菜的生活,讓他窮怕了。
吳翠英當初算是下嫁,這幾年又給他生了兒子,自然是可以掏他的錢。儘管李縱海再怎麼不願意也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她是正室,且傳出去對正室不好,對他書院的影響也大。
作為妾室的徐秀麗是一文掏不出的,更彆說李從德了。所以李宏才從布包裡把那鼓鼓一袋子的錢袋子拿出來的時候,她人都傻了,長這麼大她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錢。
真是想不到,這些錢居然全是給弟弟買點心的。
她想起徐秀麗在偏院偷偷吃點米麵都要找彆人家去借,而自己每頓都隻能吃半碗米飯。她忽然覺得心裡空洞的感覺更大了,不由得對李縱海生氣怨念,為什麼同樣是父親的孩子她為何要被這樣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