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翠英走進來連拖帶拽的才把他弄走。李宏才哇哇哭得很大聲,李從德也沒辦法,隻能擔憂的目送著他離去,聽著他的哭聲從偏院到前院,慢慢的消失不見,隻剩她一個人坐在棗樹下,捏著那隻孤零零的小青蛙。
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一種失落感。
以前沒有玩伴的時候,她都是跟徐秀麗待在一起,自然是不會對他人有什麼期待。
現下跟李宏才關係要好了之後,李宏才一離開,她就有點難過,沒有人跟她一起玩小青蛙了。
晚上睡覺時她有些悶悶不樂。
李縱海今日不在家,徐秀麗的活自然也就少了些,她拿著蒲扇給李從德扇風驅蚊,問她:“你今日是不是又去給那書生送藥了?”
李從德沒撒謊,直說:“嗯。我想聽他讀書。他不讀書,我也沒什麼樂子,隻想著他快快好起來。”
徐秀麗聽笑了,用蒲扇輕輕敲了敲她的小腦袋,說:“我們家從德還有點鑿壁偷光之舉呢,真棒。”她並不責怪李從德偷學,隻歎息李從德沒有機會去學堂讀書,不然也能識得幾個字,做上半個讀書人。
李從德問:“娘親,你說的鑿壁偷光是什麼?我沒聽過。”
聞言,徐秀麗跟她講起這個故事的緣由來,說是西漢時期,有個叫匡衡的讀書人,家中窮苦,夜晚無法點燈夜讀,就把隔壁富公子的牆鑿了個洞,借他房間裡的光來刻苦學習。
李從德聽到這個故事很是感動,感動之餘就跟被點通了什麼穴道似的,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是啊!我為何不去把牆鑿個洞看那書生寫字呢!這樣我不止能學書還能跟他學寫字!”
徐秀麗立刻一蒲扇打在她的腦門上:“胡鬨!”
李從德吃痛的捂著腦門,眨巴著眼睛不解:“可是娘親,你不是說鑿壁偷光是很值得稱讚的事情麼?”
“那是人家匡衡,人家是男孩,跟你能一樣麼?”徐秀麗把她拉著躺下說:“你是女孩,男女授受不親,怎能做出鑿壁偷看之事,實為可恥之舉,要是被你父親知道,你定要被賣了。”
“行了。”李從德一聽到李縱海就煩,什麼事情都得防著李縱海,吃飯要擔心被賣,喝水要擔心被賣,就連說話大聲都要擔心被賣。
她並不讚同徐秀麗說法,為何匡衡鑿壁偷光可以,她鑿壁學字就不可以,就因為她是女兒身?“我隻是去學字的並不是去看那書生的,我不明白娘親為何總要拿女兒身說事。如若我是男兒身這般又合理了麼?”
李從德轉過身去不說話了。
徐秀麗訝異的看著李從德後背,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這還是李從德第一次反駁她的話。
細細分析來,說得也是,若是男兒身她就不覺得奇怪了。
李從德雖是那般說,但並沒有做出任何鑿壁的舉動,隻熬好藥後,就蹲在柴房裡聽書生的嗓子今日能不能讀書,不能讀她就回去了。
她等了一陣子,書生的聲音沒聽到,倒是聽到了藥碗破碎的聲音,還有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
李從德一聽到聲音立刻站了起來,心裡頭緊張得不行,心說這書生不會病死了吧?那聲音明顯是他拿不住藥碗倒地的聲音!
她連忙走到隔壁去敲門,敲了半天的門沒反應,門還被反鎖了。這個房間又沒有窗戶,悶熱得很,也不知道這書生鎖門做什麼。
無法,李從德隻能回到柴房,人在柴房裡急得打轉,又不敢去喊人,喊也隻能喊邱嬸子,邱嬸子就等著抓她的把柄,要是被她知道她在這裡偷學,後果可想而知。
無奈之下,她想到了母親說的鑿壁偷光的事情。她二話沒說,在柴房裡找了一把生了鏽的破斧子,對著牆就開始鑿起來。
這麵牆非常薄,不過幾下就通了一個洞。她為了掩藏砸牆的聲音,還把麻布外套給脫了綁在斧子上鑿的,現下衣服也破了。
李從德並不在乎,放下斧子後,就往洞裡看去。洞口有腦袋大,能夠很清晰的看見隔壁小房裡的情況。
她鑿牆的位置正好是書生的書桌位置,牆體的瓦礫落在了書生的書桌上,掩埋了一半的蠟燭,好在蠟燭的火光沒有熄滅,讓她能清楚看見。
李從德看見那書生倒在地上,沒徹底昏迷,隻眯著一雙虛弱的鳳眸驚訝的看著那被砸破的牆洞,似乎在訝異隔壁為什麼有個人鑿他牆。
牆洞那裡有一雙明亮的眼睛,被火光照得熠熠生輝。是個女子的。李從德對上他的視線,瞬間一慌,連忙退去。
她有些害怕,害怕粗野砸牆的聲響引來其他人。
書生喘著粗氣想要對說些什麼,但無奈嗓子病得過於嚴重,現下發不出任何聲音。
李從德緊張的張望了外頭一陣,並無人來,但她心裡還是很緊張,猶豫再三,還是把腦袋湊到洞前,壓著聲音說:“你堅持住,我再去給你熬一副藥。不過這藥隻能治簡單的咳嗽發熱,不能治根本,明日我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給你弄一些好的藥來。”
書生聞言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眼眸暈染上一層光芒,心道:原來這幾日的藥是她送的……
李從德又問:“你還能動嗎?”
書生聞言努力的從地上坐起來,靠在床邊點點頭。
李從德鬆了一口氣,說:“你一定要堅持住,熬得過今晚,明日我定然帶好藥來救你。”
書生努力的抬起手,想合手感謝李從德。可李從德卻跑得極快,一下子就沒影了,隻剩他一個人孤零零靠在牆洞邊上喘息,無力的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