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嬸子問李從德:“鬼丫頭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邱嬸子這人就愛給人起外號,光是李從德就有好幾個外號,什麼死丫頭鬼丫頭混蛋丫頭,隻有她想不到的,就沒她喊不出來的。
李從德也不惱,皺了皺眉,把自己的腳從裙底下伸出來,露給邱嬸子看。
她一雙小腳裹的又大又粗,布鞋都快塞不住了。
李從德無奈道:“你覺得我感覺好不好?”
邱嬸子嘿嘿一笑:“該。誰叫你長得漂亮。”
徐秀麗也笑:“熬一熬就過來了,我小時候也是這般過來的,我娘纏得可比我纏得緊多了。”
說著她看向邱嬸子隨意搭在床沿的一雙腳,又肥又大又壯,黝黑黝黑的,看著真像熊腳。
她笑著道:“我倒羨慕你了,不用裹腳多好。你這雙腳啊,去爬山,去乾活都要比我們舒服些。”
“那就彆裹啊。”邱嬸子對這種事情很開得開,她看向李從德,看著她說:“為啥一定要裹腳?這不是在折磨自己麼?”
徐秀麗解釋道:“自古男人都喜歡三寸金蓮,裹小腳夫家會更喜歡一點。”
邱嬸子直言直語:“可我看先生也沒多喜歡你啊。”
這一句話給徐秀麗說得滿臉尷尬。她自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無奈的笑了:“那不是我長得上不了台麵麼?比不得翠英容貌端莊,這腳也就白裹了。”
邱嬸子覺得這話簡直可笑,她以前雖然喜歡找徐秀麗的麻煩,但從沒覺得徐秀麗醜過,雖比不得吳翠英端莊,但也是個小家碧玉,性格又柔和。
現如今她說出這話來,讓她不能理解的。可能是自己長得實在粗野,她瞧著其他女子的容貌都是漂亮的,都比自己漂亮。
李從德休息了會,對徐秀麗說:“娘親,我的東西你藏在哪裡呀?我方才在偏房裡找了半天沒有找到。”她不敢直說是什麼東西,心裡還有些防著邱嬸子。
徐秀麗懂她的意思,聞言皺眉:“找它做什麼?不是跟你說了不讓你學那些東西麼?”
李從德嘿嘿一笑,站起來,一瘸一拐的來到徐秀麗懷中,撒嬌似的往她身上貼了貼:“我不學那些,我學彆的,娘親你給我吧。”
徐秀麗:“彆鬨。你嬸子還在這呢。”
邱嬸子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東西?你們在說什麼?”
李從德小腦袋狂蹭,鼻子直哼哼:“還給我嘛……”
徐秀麗受不了她,把她的小腦袋推了開,對邱嬸子說:“也沒什麼,就是她平日喜歡玩的一個玩具,不適合她玩。”
邱嬸子聞言笑了:“一個玩具而已,這有什麼。這鬼丫頭想玩你給她就是了。”
徐秀麗苦惱:“若是平常玩具就好啦,但這東西不該是她玩的。”
李從德撒嬌一陣未果,撇撇嘴板直身體,悶著聲兒說:“罷了!我自己去找!”說完她一瘸一拐的跑了。
徐秀麗跟邱嬸子嘮了一陣後,實在放心不下李從德,也匆匆告彆邱嬸子,去了偏房去找李從德的身影。
她這一回去,人傻了,李從德在偏院裡翻箱倒櫃,把偏房裡翻得亂糟糟的,爬了房梁,爬屋頂,跟個野猴一樣,上躥下跳。
“李從德!”徐秀麗生氣的喊了一聲。
李從德聽到聲音立刻停下翻找,坐在房梁跟屋子裡的徐秀麗對視。
她掃視了一圈房間裡被她弄得亂糟糟的衣服,嘿嘿一笑,撓撓頭說:“娘親放心,等我找到了,我就給你重新收拾好。”
“彆找了!”徐秀麗坐在邊上不耐煩拍拍桌子:“我生氣了!快些下來!你瞧瞧你在那上邊像個什麼!太不像話了!”
李從德隻好先下來,她翻得渾身都臟兮兮的,全是灰。
徐秀麗把她拽過來揚起手就是在她身上一陣拍,一是拍她身上的灰塵,二是順手打打她這不聽話的女兒。
李從德被打疼了,在她懷裡掙紮出來。她看向窗外,月亮都快不見了,她今日還沒把寫的字給顧榮安看呢。
她著急的說:“娘親,我的紙筆你放哪了呀。”
徐秀麗生氣扭頭:“娘給扔了!”
“什麼!?”李從德聽到這話猶如被雷劈了一遭:“娘你把它扔了??你扔了我拿什麼寫字呀??”
徐秀麗皺著眉說:“跟你說了那些書不是你能讀的!你還要娘怎麼跟你說!”
李從德不服,崩潰問:“憑什麼我不能讀書?”
徐秀麗拍著桌子惱怒的回:“就憑你是個女兒身!不能讀那些書!娘這是在保護你!!”
李從德聞言胸口燃起了一團火焰,燒得她渾身難受,隻能通過喘粗氣緩解。
她很想發泄出來,可徐秀麗是生她養她的娘,她不能對著徐秀麗發火。
李從德捏緊著拳頭跟徐秀麗僵持一陣,期間二人誰也沒說話,誰也不肯退讓。
李從德隻得先敗下陣,往床上氣呼呼一坐。
徐秀麗沒再跟她吵,拿著掃帚出去了,走的時候還不忘把籃子裡的繡活扔到床上,低聲囑咐她好好做繡活,因為她已經到學女紅的年紀。
徐秀麗前腳一走,李從德後腳就在床板底下找到了紙筆,還有顧榮安給她抄的易經殘篇。
她就知道徐秀麗不會扔掉這些東西!
她拿著紙筆開開心心的去找顧榮安,可過去時,顧榮安的小房已經熄了燈,顯然是睡下了。
李從德失望的站在門口,想著休息就不要打擾他了,於是抱著紙筆書準備回去。
這時,中院外頭忽然響起幾聲狗叫聲,狗還沒叫幾下就被人把嘴給捏住了,同時還傳來幾個少年悉悉索索的說話聲。
“你捏住彆讓它發聲兒!萬一吵醒那病秧子就不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
“少爺!這狗不走怎麼辦??”